第1章 重生在母亲出事前日

午间,安市,钢厂生活区的民房内。

黑白电视里播放着奥运会开幕式,桌子上摆着三碗面条,一道女声响起:

“蛋儿!吃饭!”

说完,王春梅脱下围裙,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旁边坐着自己男人——张建军。

“一会面沱了啊!”张建军也喊了句。

他穿着深蓝色工服,袖口、屁股处被磨的发白,脸上的胡茬才过了一个上午,就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蛋儿?

张枫听着自己久违的小名,以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猛地从床上惊起。

房间的布置,将他的记忆勾回了二十多年前。

白炽灯泡、土黄衣柜、色彩鲜艳的日历。

还有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一只毛绒绒的熊猫玩偶。

熟悉的一幕幕,与他记忆中小时候的家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

张枫有些难以相信。

印象中自己是在盘山公路上,结果突然刹车失灵,开车冲下了悬崖,随着车辆落地的一瞬,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一睁眼,就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房间。

难道自己穿越了?哦不,应该叫重生?

“快出来啊,干啥呢!”王春梅的声音又从屋外传来。

妈?

张枫赶忙下床,顾不得穿鞋,急匆匆地拉开房门,父母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吸溜着面条。

“妈!”

张枫眼眶忽地一紧,泪水在里面打转,鼻尖酸酸的。

母亲在他十八岁那年因为意外去世,当时他正在工地上干活。

那会儿他没有电话,没有传呼机,晚上回到家,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他问父亲原因,张建军只说是出了车祸,大出血去世的。

母亲去世后,张建军变得郁郁寡欢起来,时间久了,仿佛变了一个人。

原本的父亲老实、憨厚,后来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很少说话,家里的气氛也愈发沉重。

直到许多年后,父亲有一段时间常常早出晚归,也不知忙些什么。

张枫问他,可他只说厂子里忙。再追问下去,张建军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吼着让张枫少管。

他不理解,什么意外连自己儿子也不能说?

后来张枫离开了安市,去外地工作,两人只有过年才会见上一面。

之后,张枫开车的时候因为刹车失灵,摔下了悬崖。

落下的一刻,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了许多画面,最后带着疑惑目睹了触地的一瞬。

怎么会突然刹车失灵?

“这是怎么了?”

母亲的话打断了张枫的思绪。

王春梅走了过来,掏出一张手帕,给他擦拭着眼泪。

“多大人了,怎么还哭呢?”

她皱着眉头,语气中却满是温柔。

“没事,妈,我没事。”

张枫揉了揉眼,仔细地看着母亲,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担心。

自己重生的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父母也不会相信,反而少不了一顿唠叨。

张枫拽过手帕,拉着母亲的胳膊,回到了沙发上。

“吃饭吧,妈,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说着,他拿起筷子,眼前的面条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里面鸡蛋豆腐卤子的味道更加深了这一点。

“都十八了,做个梦还哭哭啼啼的,哪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张建军说道。

这时,电视里播放的奥运会开幕式,正好到了点燃圣火的那一刻。

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拳王阿里亲手点燃了圣火。

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扭头看向客厅墙上挂着的日历。

7月19日,距离母亲出事还有一天。

“建军,明天我去进点货,晚上回来的晚,你记得做饭。”王春梅说道。

张建军是一名钢厂工人,王春梅则是在街上摆了一个摊位,卖着一些应季衣物。

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她正打算去隔壁市进点夏季衣物来卖。

“不行!”不等张建军答话,张枫连忙喊道。

明天就是7月20日,就是这天,母亲出了车祸,永远离开了自己。

自己既然重生回来,一定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王春梅疑惑地看了张枫一眼,张建军也是皱着眉打量着他。

“怎么了?”王春梅问道。

张枫坐在凳子上,自己总不能说明天会出事吧?

很快,他就想到了说辞。

“我打算辞掉工地上的活,跟着一起去卖衣服。”

“我想了很久了,在工地上做小工不是长远的事,不如去学着做点生意。”

既然没有太好的理由阻止母亲去进货,那自己就跟着一起去,防止车祸的发生。

而且,自己已经想好了怎么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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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王春梅有些生气,“上学不好好上,非要出来挣钱。让你去你爹钢厂上班,你非要去干工地,现在又想着卖衣服……”

以前总觉得母亲很唠叨,可现在听着这些话,张枫心里却感到一阵阵暖意。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张建军突然开口,看向了张枫。

“你还年轻,可以多尝试,尝试的过程中要想清楚,自己以后到底要做什么。男怕入错行,知道吗?”

父亲一直这样,总喜欢吃饭的时候给他讲大道理。

如果放到未来,恐怕能做个出色的成功学讲师。

“我想试试嘛,现在那么多下海的老板,好多都发了财,我觉得我也能行。”张枫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真要你想的那么轻松,那不满大街都是奔驰宝马了。”王春梅觉得张枫只是心血来潮,打击道。

“孩子想试,就试试嘛。”张建军劝道,“让他涨涨见识也好。”

“你们两个!”王春梅吐出一口闷气,这爷俩好像商量好似的,一唱一和的。

“那行吧,明天吃过早饭,咱们就出发。”王春梅只得妥协。

“嗯!”张枫点点头,又继续大口吸溜着面条。

他相信只要明天和母亲一起出去,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定能避免车祸的发生。

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下午还要去趟工地,跟工头说下,然后把自己工钱给结了。

工头名叫刘畅,记忆中是个十分滑头的人,当初自己离开工地,还被克扣了半个月的工钱。

当时安市的工地小工,一天是10块钱的工钱。

张枫家离得不远,所以他中午回家吃饭,省了在工地吃饭的钱,一天能有11块。

半个月的工钱,165块,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今天下午,恐怕又少不了一番理论。

张枫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思考着下午的说辞。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笔记本上写上“刘畅”二字。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思考事情的时候会将事情写在笔记本上,方便梳理。

桌子上的笔记本像是刚买来的,封面是一只山羊在吃草,远处茂盛的草丛里藏着一匹伺机狩猎的灰狼。

“喜羊羊与灰太狼?还挺超前。”张枫自言自语道。

笔记本的第一页上,只有刚刚写下的“刘畅”二字。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笔记本上缓缓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是?”张枫盯着那些文字。

“刘畅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