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鲁达强买

颜阔和颜安主仆二人赶了二十多天路,人困马乏,也确实需要休息两日,便在东京安顿下来,张掌柜的照顾得无微不至,开玩笑,平白的例钱涨了几倍,换谁都是高兴的。

住了两、三日,颜阔托店小二打听了一下,果然,由于是自己打伤了看守王进的人,所以林冲没有受责,一切平安,正打算第二天便走时,店里却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这天下午,颜阔吩咐颜安打点行装,收拾好零散物品,明早准备返程回家时,店里突然来了一位不讲里的客户。一进门就高喊着要一千块香皂,但是价钱只给五百文一块。

颜阔本来后院与张掌柜吃茶闲聊,突然听到外间店面上有人只出半贯买香皂,而且声音很大。以为遇上来砸店的,于是随掌柜的一同出来看时,却见一位膀大腰圆的大汉,身高在一米九左右,一脸络腮胡似钢针般呲着,一双大眼恰如两个铜铃,两手撑在柜上正高声与店员王四争论:“洒家不管,好不容易替小种经略相公跑趟差使来东京,这几日在驿站用惯了那什么‘爽肤香皂’果然好东西,于是想多买些回去与兄弟们用,如何这般不通情理?

我那些兄弟常年累月,历尽风砂,守卫边境。每日训练下来,若能清清爽爽洗去一身油汗,也是件爽朗事情,却不想如此贼贵。酒家就只有这五百两银子,还是都指挥大人看洒家跑得辛苦给的打赏,一并买一千块香皂,不然砸了你这赚黑心钱的黑店!”

张掌柜刚要上前,颜阔却拉住了他,上前说道:“这位好汉身着军装,想来是位军汉,却如何来此强买强卖?五百文一块,原料钱都不够,这不是明摆着明抢么?难道不知军法严厉?”

那高大壮汉回头看了颜阔一眼,直着脖子道:“洒家知道这不对,可……可……要不八百块也行。”

颜阔被他气笑了:“你这汉子好没道理,五百两银子就要八百块香皂,你可真说得出口。”

张掌柜的上前说道:“少东家的,咱报官吧,不需与他争论是非。”

颜阔抬手止住了他对那大汉道:“敢问这位军爷,你为何想用五百两银子,就来买我一千块香皂?”

那大汉看了看张掌柜,又看了看颜阔,脸上微红:“洒家……洒家是小种经略相公帐下提辖,小官人是这店少东家?”

颜阔点了点道:“正是,如果提辖说得出个理由,我就五百两卖你一千块香皂又何妨;若说不出个道理时,只好报请官府另作理论了。”

一听报官,那大汉突然便怒了:“要报官便报官,洒家怕了你不成。”边说边劈手过来想揪颜阔。

颜阔早防着他了,往左后侧闪半步,让过他的手,同时起手一捋他的手脖子,借力打力。只一捋便将那大汉捋得一个踉跄,却没摔倒;虽颜阔没用全力,但也可看得出,大汉脚下非常沉稳,非同常人。

那大汉被捋了一个踉跄,转回身来,上下打量了颜阔两眼,咧嘴笑道:“原来是个会家,好!洒家今天就拼着不买那什么劳什子香皂了,专拿你活动活动拳脚。”说完跨步上前,左手虚抹,右拳从怀中翻钻而出,却在半途变成掼捶,钵大的拳头带着“呼呼”风响,势如发炮,常人要是被打中,只怕一拳就够了。

颜阔见他拳脚极有门道,势头很猛,劲力十足,但比起王进的风雷掌法,凌厉灵活方面却是差了几分。于是不慌不忙,左脚往右腿后斜插一个偷步,促然出手,挑手、排掌,击胸,打肋。起手便是王进所传的风雷掌绝招,“风云变幻”,一招四式,不仅在转眼间挑开了对方的拳头,更是在间不容发之间,连出三掌。

那大汉看似粗笨,身手却非常灵活,见自己平日最得劲的兜头炮被挡,急退半步,双拳变掌,连拔带闪之下,让过了两三掌,最后一掌却是无论如何避闪不开,被颜阔打了个实在。“啵!”一声闷响,击中大汉软肋,将他拍得滑退两步,用手按了下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想不到小小一家杂货铺,却藏着如此高手,洒家走眼了,哼!大好的男儿不去边关杀敌,却在此开这黑心赚钱的店,你们也不用报官了。洒家理亏,说不过也打不过,自己走便是。”

颜阔收了手,笑道:“鲁提辖就不留下来陪小弟喝几杯?”

那大汉听得叫出自己名号,迈出一半的脚顿了顿,收了回来,颜阔接着说道:“若是喝得高兴了,白送一千块香皂与提辖又何妨?”

那粗壮大汉听到这,豁然转身:“此话当真?”

颜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自然当真,只不知鲁提辖的酒量是不是也与拳脚一般高明呢?”颜阔其实早猜到他是谁了,长得这副模样,又自报是在小种经略相公帐下的提辖,除了鲁达还能有谁?

鲁达眼珠子转了两转,却是大笑起来:“你这兄弟好不爽快,原来早知洒家来路,却拿洒家试拳脚消遣,让洒家白挨你一掌,现在还生痛生痛的,不爽快,不爽快。”

颜阔伸掌往一张桌子上一拍,看似随意,却在桌子上留下了道深及三寸左右的掌印:“我知是鲁提辖本尊,所以,留了手呢。”

“嘶……你这……好掌力,洒家服了,想不到你这小细身板……呵呵,不错,不错,洒家就陪你喝上几杯又何妨。”

颜阔伸手做了个请的手示:“好!鲁提辖请!掌柜的,给我备些酒肉到后院来,我与提辖今天要好好喝上一喝。”

张掌柜见自己少东家如此武艺,又将一场恶事化为玉帛,自是高兴地准备去了。

颜阔引着鲁提辖到了后院,也不进屋,直接就在小院正中的石桌上坐下道:“小弟早闻鲁提辖大名,只是无颜见着。今日得见,真是胜似闻名啊,今日定与提辖不醉不归。”

“好!好兄弟,够爽快,这才对洒家脾气,哈哈,今天这痛不算白挨,只不知兄弟如何称呼,如此武艺却不曾听闻。”鲁达也是个直爽人,见面熟的性格。

颜阔边倒酒边道:“不瞒哥哥,小弟姓颜名阔,并非江湖之人,只是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得遇逃难中的王进教头,蒙其不弃,胡乱传授了些防身技艺。学的不多,但听师傅讲江湖之事颇多,其中更有哥哥这位豪爽的提辖在内,适才听得哥哥自报来路,又长得如此英雄了得,自然猜出是哥哥了,呵呵,来,小弟适才多有得罪,敬哥哥一杯!”

鲁提辖听了很是受用,哈哈大笑,端杯一饮而尽:“王教头的事,洒家也听过一些,想不到他也知道洒家。只是颜兄弟却不够意思,明明知道是洒家,还拿洒家练手。洒家凭着一身力气,寻常人三、五十人不放在眼中;但那只是占着狂打猛砸,单论武艺时,如何能与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相比,兄弟这是憋着坏,想出洒家的丑,该罚三杯。”

“好,好,罚,我自罚就是。”颜阔端起杯来,一口气喝下三大杯酒才道:“哥哥要那许多香皂,真正的用意只怕不是自己用或送手下的兄弟吧?”

鲁提辖听了有些尴尬道:“嗨……既然是兄弟,我也不瞒你,洒家平日里确也爱仗义疏财,此次好不容易来趟东京,替小种经略相公到都指挥衙门报备调配兵马文书。这几日等回文,住在都指挥衙门特投的驿站,用的都是你这里的香皂,觉得比香胰清爽许多。于是想多带些回军营。

那群兔崽子每日训练也舍得出力,一身臭汗,若用这香皂洗过,神清气爽,回复体力快,洒家呢,从中赚点路途劳资换酒喝。所以,才想套个实价,不然,我两贯一块拿去,两贯半再卖,只怕那伙熊军货也没几人买得起,呵呵,兄弟可不要与洒家一般见识。”鲁提辖倒是不藏私,直接说出了前来底价强购香皂的目的。

颜阔听了心中暗笑,这家伙看似老实粗鲁,其实心里做事,精明得很,一般不会做亏本买卖呢。梁山受招安后,打完方腊,他就知道兔死狗烹,找个借口没跟宋江回京封赏,保得了平安。所以,千万别被他的外表和言谈粗狂给骗了,鲁智深,套路深着呢。

于是笑着道:“哥哥若如此说时,小弟就送一千块香皂与你便是,何须扮作凶汉来恶取。”

鲁提辖听了,脸上有些不自然:“这不是不知兄弟么,平常的店洒家一闹,肯定就软了,乖乖报上实价,哈哈,洒家知道无奸不商的道理,却又不会讲价,只好用吓的了。”

颜阔听得摇头苦笑:“探个实价也用不着如此闹腾,再说了,你报的那五百文买一块,根本不是实价,连原料钱都不够,还不说其他人工、税率及各种抽头了。不过,哥哥既然开了口,这一千块香皂,我一会安排人给哥哥装好,送与哥哥的。”

鲁提辖听了十分高兴,拍着颜阔的肩膀哈哈大笑:“好一个颜阔颜兄弟,虽不是江湖中人,却胜似江湖兄弟,一千块香皂价值几千贯呢,说送就送,哈哈,不过,我喜欢,你这个兄弟洒家交下了,来!满上,咱们兄弟两再吃它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