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音乐节最后一天的傍晚，天空呈现出绚丽的紫红色。主舞台前的草坪上挤满了学生，嘈杂的交谈声和笑声在空气中交织。后台，程沐阳坐在化妆镜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节奏与她即将表演的新歌一致。
“紧张吗？“齐洛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杯热茶。
程沐阳接过茶杯，热度透过杯壁传到她冰凉的指尖：“奇怪的是，并不。“她抿了一口茶，茉莉的香气舒缓着神经，“就像...回家的感觉。“
齐洛蹲下来，与她平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台下。“
程沐阳微笑，伸手整理他有些凌乱的衣领。今天的齐洛难得穿了衬衫，甚至还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比平时成熟许多。
“五分钟准备！“工作人员在门外喊道。
程沐阳深吸一口气，拿起靠在墙边的电吉他。这把琴是父亲上周送来的，与她高中时用的同款，只是琴颈上多了一行小字：“给永远的歌者——爸爸“。
舞台灯光暗下来，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接下来这位表演者有些特殊...三年前，她是校园乐队Season Echo的主唱；三年后，她带着自己的故事归来。请欢迎程沐阳！“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夹杂着一些窃窃私语。程沐阳的名字最近因为周明轩案频繁出现在新闻中，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她的清白。
程沐阳走上舞台，聚光灯刺得她眯起眼。台下的人群在强光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子，但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她调整了一下麦克风高度，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试音。
“这首歌...叫《回声》。“她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关于记忆如何欺骗我们，又如何最终让我们找回真相。“
第一个和弦响起时，程沐阳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下来。三年的空白仿佛从未存在，手指自动找到正确的位置，肌肉记忆比意识更忠实。歌曲开头缓慢而忧郁，像是一个人在迷雾中摸索前行。
“你说这是我的幻想/你说这是我的疯狂...“
歌词直白而锋利，描述被药物控制、被谎言包围的感觉。程沐阳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随着歌曲进行，越来越坚定有力。副歌部分，她突然提高八度，嗓音撕裂般地爆发：
“但我听见回声在墙壁间回荡/那是我真正的声音/不是你的谎言！“
台下的窃窃私语完全停止了。所有人都被这种赤裸裸的情感宣泄震撼，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窜过。程沐阳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电吉他在她手中尖叫、哭泣、最终咆哮着反抗。
齐洛站在前排，心脏随着每一个音符剧烈跳动。他见过编程的程沐阳，画画的程沐阳，甚至脆弱的程沐阳——但舞台上的她是如此不同，整个人仿佛在燃烧，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歌曲进入尾声，节奏渐渐放缓，转为一种坚定的平静。程沐阳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但依然清晰可辨：
“现在回声渐渐清晰/我不再恐惧/因为这一次/我在聆听自己...“
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程沐阳的手指停在琴弦上，微微颤抖。有那么几秒钟，全场鸦雀无声。然后，掌声如雷般爆发，欢呼声几乎掀翻帐篷顶。
程沐阳眨眨眼，像是从梦中醒来。台下的人群站起来鼓掌，许多陌生面孔上带着泪痕。她微微鞠躬，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主持人激动地上台：“太震撼了！程沐阳，各位！这真的是...哇！“他语无伦次地问，“这是你写的歌吗？什么时候创作的？“
“这周。“程沐阳轻声回答，然后更坚定地重复，“这周刚写完。“
“难以置信！“主持人转向观众，“大家说，要不要再来一首？“
台下响起整齐的“安可“声。程沐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就...来一首老歌吧。《破碎镜面》，Season Echo的第一支单曲。“
这个宣布引起更大的欢呼。前奏响起时，台下已经有人跟着哼唱。这首歌曾经在小范围内流行过，对许多学生来说是一段青春回忆。
程沐阳演唱时，注意到前排有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一直举着专业摄像机拍摄。他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黑T恤，但站姿笔直，像是个军人或舞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眼下方的一道疤痕，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隐约可见。
歌曲结束，程沐阳再次鞠躬致谢。当她直起身时，那个戴口罩的男人突然摘下口罩，对她做了一个手势——食指和中指交叉，其余手指收拢，像是某种暗号。
程沐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道疤痕，那个手势...她认识这个人。他是Season Echo的创始人之一，贝斯手陆沉，乐队解散后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还没等她反应，陆沉已经重新戴上口罩，转身离开。程沐阳想追下台，但被热情的观众和工作人员围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
演出后的签名环节持续了近两小时。许多学生排队等待与程沐阳交流，有的是老歌迷，有的被今天的表演圈粉，还有几个勇敢地分享了自己被精神药物不当治疗的经历。
“你的歌给了我希望。“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小声说，眼眶泛红，“我也在周明轩那里看过病...现在终于敢说出来了。“
程沐阳紧紧握住她的手：“坚持下去。真相终会大白。“
齐洛一直在旁边默默支持，递水、维持秩序、偶尔帮忙拍照。直到活动完全结束，人群散去，他们才有独处的时间。
“那个人是陆沉，对吧？“齐洛直接问道，“我看到他摘口罩了。“
程沐阳点点头，仍然有些恍惚：“三年没见了...自从事故后，他就切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她皱眉回忆那个手势，“他做的手势是我们乐队内部的暗号，意思是'有重要的事谈'。“
“你觉得他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不确定。“程沐阳咬着下唇，“陆沉一直很神秘，即使是乐队时期，我们也只知道他曾经是职业音乐人，因为一场事故脸上留疤，转行做音乐制作...“
他们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程小姐！有人留了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Season Echo“三个字。程沐阳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照片和一张名片。照片上是年轻的陆沉站在录音棚里，旁边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两人举着合约模样的文件庆祝。名片则只印着一个电话号码和“陆沉工作室“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