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肃准备再出门看看。
刚起身，电话铃声响起。
杨肃接起电话：“你好，我是杨肃。”
“杨主任，没吵到你睡觉吧？”
电话那头是汪伪社会部的汪次长。
杨肃连忙道：“汪次长哪里话，我早就醒了。”
“今天是元旦，大好的日子，下午我带夫人和副官去你府上打牌，没有问题吧？”
“汪次长来，我怎能拒绝，高兴还来不及！”
“那好，下午见！”
挂了电话，杨肃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打开门走了出去。
天气很冷，但阳光不错，是个好天气。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卖早点的摊位。
几个孩子在街上玩耍，一个戴着孙行者面具的小孩子边跑边喊着：“铁扇公主，你追不上我！”
奔跑中，他不小心撞到了杨肃，向后摔倒。
孩子摘下面具，看到是杨肃，竟吓得浑身一颤。
他住在旁边的弄堂，自然晓得眼前这个远近闻名的大魔头。
孩子连滚带爬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后跑。
几个卖早点的小贩也没想到杨肃今天下楼这么早，有几个离着稍远的竟然挑起担子就走。
杨肃摇了摇头，来到一个没来得及走的小贩前，“给我一份生煎包。”
小贩连忙拿出来：“先生收好。”
杨肃掏出四角钱，扔在钱筐里。
小贩一脸吃惊，平常76号作威作福惯了，仗着手里权力大，赊账是家常便饭，今天怎么连四角钱的早点都主动掏钱？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习惯。
杨肃坐进车里，吃完生煎包，感觉有些渴，想要再买份豆浆，看向车外，却发现连一个小贩都不在了，就和躲瘟神一般。
算了。
杨肃发动汽车，一路开向虹口新亚大酒店。
酒店门口的侍应生认得杨肃的车牌号，马上过来打开车门：“我帮先生停好车？”
杨肃随手给了他两角钱小费。
坐上电梯，径直来到五楼。
电梯口有几个一脸横肉的人守着，每个进入这一层的人都要审一审。
杨肃踏出电梯，他们就围了过来，质问道：“干什么的？”
杨肃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这里是黄道会？”
“没错。”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人说。
“让你们常老板出来见我。”
“你谁啊？让我们常老板出来见你？”皮夹克鄙夷道。
“我没有时间，赶紧的。”
“见我们老板都要搜身。”皮夹克说。
“你敢！”
听他出言不逊，皮夹克有些忍不了了，这一带谁敢惹他们？
他故意摸向腰间，其他几个彪形大汉也作势要动手。
杨肃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证件。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皮夹克瞬间蔫了：
“杨，杨爷！”
“我，我，我这就去喊我们常老板。”
“哦，您先进来坐！”
杨肃随他来到一间装修很奢华的会议室，大大咧咧在沙发坐下。
不到一分钟，黄道会老大常玉清就慌慌张张、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来，满脸堆笑：
“杨爷，您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杨肃坐在沙发上，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淡淡道：
“有没有茶水？”
——他早上吃了生煎包就一直很渴，一口水都没喝。
“您看看我，我可不是故意怠慢杨爷！”
常玉清一拍大腿，转头对皮夹克恶狠狠道：
“混账玩意，杨爷来了你竟然招待不周，想死了是不是！”
皮夹克吓得脸色一黄：“老板，我，我，我平时不负责招待，我这就去拿。”
“要上好的龙井！”常玉清补充道。
两分钟后，杨肃吹着茶汤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感觉舒服了一些。
常玉清一直站在旁边，根本没敢坐下。
杨肃这两分钟一句话没说，常玉清也不敢问。
“茶叶倒是不错，比我办公室的都好。”杨肃放下茶碗说。
“看杨爷说的，我这小地方的东西哪能跟您比！您要是喜欢，我下午就差人送一斤去府上。”
常玉清是个人精，马上捕捉到了话中的关键。
“坐下吧。”杨肃说。
常玉清听了这话，才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这个常玉清是个大汉奸，并且是青帮的一个大佬。
一年半前，上海滩青帮三大亨中的张啸林被刺杀；
黄金荣早早隐退，不过问道上的事情；
最有实力的杜月笙则离开了上海。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再加上另一位青帮头目季云卿死于军统之手，常玉清通过攀上日本人的关系，俨然成了上海滩的黑道大佬。
但他只能影响虹口这一小片，实力远不如曾经的杜月笙几人。
在还没有76号特务组织、并且太平洋战争没有爆发前，日本人不能随便进入租界，便通过常玉清组建的黄道会抓捕租界里的抗日分子。
常玉清的黄道会成员上千，大多是地痞流氓。他们直接受日本特务机关指挥，作恶多端。
只是等到1940年汪伪成立，有了组织更加严密的76号特务总会后，黄道会就在日本人那里失宠了。
——没了主子的恶狗，牙齿再尖，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当然，常玉清在黑道上的势力还不小。
杨肃喝完整杯茶水，说：“常老板，我想请教你点问题。”
常玉清忙说：“看杨爷说的，请教啥！我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肃嗯了一声，道：“你对黑市里流通的.38子弹了解吗？”
常玉清说：“.38？这个型号黑市上很多，有点难查。而且道上最多的花口撸子，换个枪管也能发射.38子弹。”
“那发射.38子弹的瓦尔特手枪哪？”
“瓦尔特？德国枪？这可是好东西！”常玉清道，“杨爷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了解了解现在刺客的情况。”
“是是是，”多余的话常玉清不敢多问，接着说，“德国产的瓦尔特手枪价格不便宜，数量也比花口撸子少，查起来范围倒是缩小不少。”
“那你就好好查查吧，”杨肃道，“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常玉清道：“杨爷哪里话，您吩咐的事，我自然尽心竭力。”
杨肃不再废话，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外面几个大汉看到杨肃出来，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他注意到，与杨肃刚来时的情景完全不同。
杨肃走到电梯口时，穿着皮夹克的那人早已提前按好电梯，笑容满面道：
“杨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