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蔚蓝,晴日当空。
哐哐哐——
由单匹马牵拉的简陋车厢晃动不止,车轮敲击在崎岖的路面上下起伏,周边景物接连驶过。
昨夜的变故让夏多猝不及防。
他拿出那本老旧的书籍,陷入沉思。
雷威伦之所以不杀他,其中的缘由便是因为这本分外不起眼的书。
而又之所以不杀蒂娜和亚克,则是因为夏多对他许诺会将那一大群藏匿于高山中的伪魔人尽数杀光。
虽然夏多并不知道雷威伦的目的为何,但从他打击圣教勾结魔族的行事作风来看,那一大群伪魔人是必然要消灭的。
那么只要棋子还有用,便不会轻易被当成弃子。
除此之外,昨夜雷威伦消失的突然,很有可能另有隐情。
夏多看向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蒂娜,很难不想起维特。
谁都没有想到,率先出手打破僵局的会是他。
该说是不知者无畏吗?还是真正的为子女舍生求死?
夏多想不明白了。
“无所谓了。”他想。
平静的心声让他愈发坚定自己的意念。
没多久,车马停了下来。
夏多起身,视野余光瞥了一眼消沉的蒂娜。
她捏了捏拳,搀扶着车厢站了起来。
二人沉默着,走下车厢。
夏多扔了枚金币,投掷到了车夫的手里。
车夫本想招呼几句,但看他们其中一个杀气重重,一个脸色萎靡,倒也住了嘴。
再看二人走去的方向,正是暗沉沉的大山深林内,不由心中发疑。
可接着他又想起城内的骇人传闻,不禁打了个冷颤,赶忙驱马离开此地。
夏多走着,感知一瞬如蜘蛛丝线抛向四面八方,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避开他。
旧地重游,却已不再是当初的自己。
他一一回顾这些曾经拾荒所走过的地界,心中泛起冷笑。
人甚至无法共情以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初来乍到的夏多以为能走上一条理想中的道路,但现实的骨感却狠狠敲碎了这面多彩如泡泡破灭的窗户。
他走到一处湿润的沼泽地,从一旁树根下挖出了一柄精美的长剑。
沾染泥渍的剑身透出了夏多平静的眸子。
嗡!
甩掉泥渍。
他对蒂娜道:“昨夜艾薇拉应该和你说清楚了吧?”
蒂娜点了点下巴,抬起头与夏多对视,眼神坚毅决然,道:“我知道要做什么。”
“好。”
靠他们二人,要想平安无事的从那群伪魔人当中走出来,其困难的程度不亚于一个普通人对上一群狼。
夏多走近蒂娜,顺手将她扛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进山。”
咻——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一处黑黝黝的山洞口前。
在这,夏多嗅到了一丝丝血腥味。
他把蒂娜放下,顺着血腥味翻开了一堆用以遮掩的植被。
竟是一具僵死了至少三天,以至于尸身开始浮肿,颜色也从绿色转变为了红色,尸臭扑鼻,腐败的气味在没了植被的遮掩后滔天,让人倒胃。
“这、这是一名神甫?”
夏多将植被重新盖上,神色露出些许沉思。
“看来并不止我们在调查圣教,有人先我们一步了。”
他视线看向山洞内,“黑暗视觉”下,山洞洞口表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走吧。”
“唔..”
夏多不由分说将蒂娜扛起在肩。
咻——
随着逐渐的深入,已经不止是一具圣教之人的尸体横列。
而他们所毙命的伤害,则是无一例外的剑斩。
其中,夏多从剑斩当中品味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
黑暗中,他继续深入。
蒂娜忍着腹部的挤压感,沉默不语。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夏多却好似没有任何阻碍,甚至都没有丝毫的害怕。
她虽然发自内心的感谢夏多,但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些怪罪的意味。
蒂娜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这么厉害,却仍然害的维特惨死?
害?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个词汇。
......
“真够渗人的。”
巴尼夫冷着脸,两只眼睛怒火喷涌。
他将剑从脚下这只伪魔人的头颅里抽出,甩了甩那浑浊的粘稠血液,脸色难看。
“这群怪物,就是魔族?”
“别急,狂剑士。”
佛洛雷斯一身华丽丝绸,神色平淡,不怒也不喜,举止优雅。
巴尼夫怒道:“要是你女儿也被这群饲养魔人的家伙抓走,你急不急?”
佛洛雷斯摇了摇头,道:“这有什么,我的爱徒迪杰斯特拉不也被他们掳走了吗?”
“你那是故意让他被掳走的!”
巴尼夫攥紧了拳头,上前一步对他道:“我真的等不及了,这已经快一个月了,再找不到我女儿,我真要大开杀戒了。”
“疯子吗你是?你就没想过这是你女儿必经的劫难?”
佛洛雷斯道:“别总想着保护她,你今年有七十一了吧?再过十几二十年,你还能护着她?”
“要你管?你这从王都来的势利眼,就别在这大吹大擂了。你当过父亲吗?”
巴尼夫冷哼一声:“我又不是没有去过王都,也不是没有被王族邀请过。他们那群自己唯利是从,便认为天底下所有人全都跟他们一样唯利是从的傲慢,我直到现在也忘不了。”
佛洛雷斯没有反驳他,平淡道:“你只需知道,第一王子已经将视线投向了北境,到时候会记你一功的。”
“我不在乎!”
巴尼夫几乎是在咆哮。
“什么荣誉,什么名声,我全都不在乎。”
“够了,别吵了。”
佛洛雷斯缓缓拔剑,目视前方。
“有人来了。”
却见一位老而腐朽,身穿神甫服饰的老人迈着行将就木的步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他苍老的声线就像是锯齿擦过树木般,刺耳、怪异。
“好久...好久没见到活生生的人了。”
巴尼夫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小声暗道:“很怪的气场,我上阵主攻试探试探,你帮我掠阵。”
佛洛雷斯没有拒绝。
“当心。”
“外来者,我饿了..”
老神甫说罢,身体忽然开始疯狂颤抖起来。
巴尼夫睹见这一幕,当即发力,一瞬便掠过数十米至老神甫身前,凌空一剑斩下。
嗡!
乒!
巴尼夫瞳孔微缩。
他的这一蕴含着狂之剑意的斩击,竟然被空手挡下了?
“小心!”
下一瞬,老神甫右手猝然朝巴尼夫的头颅抓去,仅仅一瞬的变化,那只手居然长出了锋利的骨刺和尖锐的指尖。
魔人之手!
剑芒再闪,巴尼夫以无与伦比的剑术调转了局面。
老神甫的右手被剑所碍,险之又险的擦过巴尼夫的脸颊。
既然砍不掉,那就避开。
砰!
巴尼夫双脚猛地踏在老神甫的胸膛,借力飞出。
然而,老神甫那魔人之手竟倏而拉长,以那肉眼几近无法观测的速度刺向了巴尼夫。
也就是这时,一旁掠阵的佛洛雷斯出手,替巴尼夫挡下来这一击。
但力度之大,使得他也不得不后撤卸力。
“武器不行,真棘手。”
对巴尼夫的抱怨,佛洛雷斯出声道:“狂剑士,你知道法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