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暗沉的雨夜,就越是喧哗热闹。
在这烛火盎然的酒馆内,男人们相互招呼着,吹嘘打诨是常态,争吵斗嘴是打趣,嘈杂喧闹是寻常。
直到门被踹开。
砰!
大风雨下,水汽肆意飘入馆内,惹得不少醉意上头的人大声怒骂。
“哪个该死的没长眼,敢在这嚣张!”
夏多顶着风雨迈入馆内,肩上扛着一男一女,身上浸染着的腐渊之子那腥臭的绿色液体于雨水的发酵下粘黏在了身体上,散发出的味道几乎让馆内的所有人为之侧目。
“你....”
那股迎面扑来的气味不似人血胜似人血,让人仿佛得见死神。
“这..这得杀了多少人?”
有人语调发颤,甚至难以面对这个看起来年龄并不怎么大的少年的视线打量。
夏多环视一圈,径直朝那位妆容与初见之时如出一辙烟熏妆的女人。
芙琳吉拉险些没能认出这位正在朝他走来的少年。
犹记得当初他还是那么瘦小,那么无助,可现在,竟然一身血腥味的回来了?
“芙琳吉拉,帮个忙,安顿下这两个小家伙,顺带找人喊下维特。”
芙琳吉拉欲言又止,本想拒绝的她,又想起了什么,沉默地招招手,招来了两个女性侍者和一名男性侍者。
其中男性侍者从后门跑出,前去传信维特。
女性侍者走绕过吧台,走了出来。
夏多把昏厥到现在的亚克和蒂娜交给了她们,这才坐在了吧台前的座椅上,朝芙琳吉拉道:“来杯,呃,我记得是叫菲罗斯?”
“是菲洛斯。”
芙琳吉拉从后台拿出一杯尚未开封的崭新的酒瓶,用开酒器将其打开瓶塞,接着再从吧台下方的内部取出一杯与之别人不同的玻璃酒杯,并以白色的手帕擦了擦。
淡白色的酒水灌入杯中,掀起惊涛骇浪。
“好长时间没见,你看起来像是.....不太一样了。”
夏多一口将烈酒倒入喉中,神色却仍然不得轻松。
“这个世界没有无足的鸟,但有不游则沉的鱼。”
他直视芙琳吉拉那双颓靡的眸子,道:“没有谁会一成不变,你我一样。”
芙琳吉拉神色间不由顿了顿,这么一瞬,她竟然感受到了心脏的悸动。
夏多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内心还停留在几分钟前的地下走廊内。
“巫师,那才是真正的巫师?以精神力调动卷轴,使用与众不同的自然元素对敌?”
除此之外,他心中还在回想着那位精灵族说出的话语。
被屠戮到传承都消失数百年?
血脉巫师果然是不受待见的、另辟蹊径的途径。
夏多差点就以为巫师都一个样,可现在看来,似乎也有正规的途径可走。
“白塔。”
他心中不断重复这个从那精灵口中得来的词汇。
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会猜不出来这‘白塔’所代表的意思呢?
“果然,巫师也是有聚集地的。”
“是一个国度?还是一个都市?”
可现在上了血脉巫师的贼船,还能跳槽吗?
夏多微微皱眉。
也就是这时,维特冒着滚滚风雨赶到了酒馆。
但他并非是一个人,还有一道魁梧的身影紧随其后。
夏多抬头看去,竟是那位‘朝日会’的老大,艾薇拉。
“卡卡罗特?!”
维特脸色惊讶不已,上前走来,发颤的瞳孔内里是不敢置信的色彩。
他颤抖着道:“你、你怎么回来了?蒂、蒂娜呢?”
“楼上。”
得到答复的维特霎时松了口气,双腿发软,倚靠在了吧台边缘。
接着,他便打算飞奔去楼上看望自己失踪已久的女儿。
却不曾想被艾薇拉神色严肃地拉住了,动弹不得。
艾薇拉语气不善:“先说事。”
维特脸色又垮了下来。
夏多则看着他们,时不时抿一口酒。
他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维特道:“是。这里不太好说话,要不我们先上楼?”
艾薇拉看出了维特的想法,伸出了左手,继而再直视他,缓缓握拳。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交错发出的响声威慑下,维特吞了口唾沫,尴尬的笑了笑。
“这里都是自己人,说罢。”
维特语速稍快,道:“我按照你的说法,联合了不少人手,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金格女士的手笔,但我也出力不少。我们私底下查探着圣教手下的蛛丝马迹,从城外的神甫,再到城内的神甫,总计查了不下百位圣职者。”
“我们渐渐查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些神甫,还有教化营里的那群教士,他们都会定期去一个地方。”
“那就是离着北城城门几公里外的一座高山。”
夏多看了眼艾薇拉,接着又问道:“山里有什么东西吗?”
维特露出了惊惧的模样。
“有、有一大群怪物,数量成千上万!!”
他道:“你不知道,那群怪物长得多骇人,简直就是..就是北原深处的那群魔物。”
“魔物?你见过?”
“嗯,在我小时候那群恐怖的魔物曾经进过北境吃人。”
艾薇拉适时出声,冷漠道:“那群怪物我见过了,是伪魔人,圣教这群该死的家伙,早已经变成魔鬼了。”
“还有你,小子!”
“你欺骗金格女士的事,以为能瞒多久?”
艾薇拉脸上透出怒色。
“小小年纪不学好,谎话连篇!也就是金格女士善心,不然定要你没完!”
夏多默默抿了抿酒。
他其实早有过谎话被揭穿的猜想,毕竟维特这人的智商实在不可信。
只不过,他没想到艾薇拉竟然是金格·洛欧纳手底下的人。
“伪魔人?呵,不过是一群被魔化失败的试验品罢了。”
突然,夏多瞳孔猛地一缩,神色僵硬地看向了吧台身侧座椅上的那位头戴兜帽的来者。
艾薇拉发觉到了不对劲。
她自从进入酒馆开始,便看见了这位坐在夏多身侧的神秘人,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他的同伴。
可就以现在少年露出的惊讶之色,她也猜了出来。
来者不善!
维特倒是没发觉,他问道:“魔化失败?他们培养这群怪物到底想做什么?”
雷威伦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吃人了。”
接着,他对一旁的夏多道:“你只知道血脉巫师可以同化纯化,乃至融合异族血液化为己用,但绝对不知道血脉巫师还可以做到培育血种,滋养魔人吧?”
夏多冷静沉着,仔细思考之下,回道:“我的确不知道,所以那所谓的血种,就是类似于我这同化了魔血之人?”
“不错。”
雷威伦视线掠过目瞪口呆的维特和神色严峻的艾薇拉,拍了拍夏多的肩膀,并从他身上取出来一本老旧的书籍。
“这本书放你手里真是浪费了。”
他讽刺的眸眼瞥向了夏多,嘴角勾勒起一丝蔑视的弧度。
“明明书中就有高端的学徒阶冥想法,竟然还舍近求远,成了别人拿来当甜品的血种。”
“当真是愚不可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