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有趣的案子吗？”云集问。
丁英杰抬起头。
“不算特别，至少从专业角度看。这是公园大道的一起肇事逃逸案。受害者是外地来的游客，被撞时正牵着丈夫的手。她丈夫当时走在她前面一步。考虑到这里的车速，我总惊讶于行人在这座城市里居然不多加小心。你的案子呢？”
“非常有趣。”云集回答，“没有任何病理迹象。”
丁英杰瞥了一眼她的同事。
“有趣且无病理？这不像你的风格。”
“晚点解释。你知道我还有案子要处理吗？”
“今天没了。我想你该休息一下。”
“我很好！真的，不需要特殊照顾。”
“别担心，今天很清闲，你手头的事也够多了。”
云集点点头。
“谢谢，丁英杰。”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宁愿忙起来。
“楼上见。”
云集回到座位。马文推着担架回来时，她感谢他的帮助，并告诉他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十分钟后，她完成日常清洁，挂好工作服，给设备充电。当她准备去病理科和毒理科时，发现沈群堵在储藏室门口。
“能请你喝咖啡吗？”他问。
云集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判断他的情绪。她厌倦了他的轻浮态度在眼下这种情形中，那些玩笑显得格外刺耳。但这次，沈群脸上没有前一天在她办公室里的狡黠笑容，神情严肃得近乎庄重。她暗自感激，因为这更符合他们之间的现状。
“我想谈谈。”沈群补充。
“咖啡不错。”云集回答，努力控制自己对沈群意图的猜测。他的举止显得过于正经。
“去鉴定室还是餐厅？你选。”
餐厅在一楼，铺着过时的油毡地板，墙壁光秃秃的，一排自动贩卖机嗡嗡作响。早晨的休息时间，那里挤满了秘书和轮班人员。
“去鉴定室吧。”云集提议，“那里应该没人。”
“昨晚我很想你。”等电梯时，沈群说。
云集心跳快了一拍。尽管忧虑，她仍希望这次能真正沟通。沈群很少坦露感情。她看向他，想确认他是否在讽刺，但他正专注地盯着楼层指示灯。电梯慢得令人发狂。
门开了，两人走进去。
“我也想你。”云集承认。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脆弱，她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
“在篮球场上，我像个菜鸟。”沈群说，“根本打不好。”
“抱歉。”云集立刻后悔，这话听上去像在道歉，而非表达理解。
沈群转移话题：“我的案子尸检结果和猜测一致，是婴儿猝死综合症。”
“是吗？”云集回应。
“你的案子呢？”电梯上升时沈群问，“田海露说你的案子和石宏朗案类似，所以我让丁英杰转交给你。”
“谢了。确实需要它。这案子诡异得和石宏朗案如出一辙。”
“‘诡异’指什么？”
“我开始相信你昨天说的‘法医学能揭示意料外的死因’可能适用于此。我可能遇到了连环谋杀案类似政青案的逆向版。我总想起那些骇人的医院凶案，尤其是X省和B省最近的案子。”云集对沈群吐露疑虑时毫无保留。
“老天！我提法医学的意外发现只是泛泛而谈，没暗示你的案子。”
“可我以为你有。”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沈群摇头。
“完全没有。你怀疑这是谋杀，跨度太大了。怎么想到的？”
“两天内，我解剖了两名突然死亡的年轻健康者，毫无病理迹象！今天这个案子也一样没有血栓或心脏异常，只有子宫纤维瘤。和石宏朗案相同，她24小时前刚接受全身麻醉手术，术后情况稳定，然后……砰！突发衰竭，抢救无效！”云集打了个响指。
穿过通讯室时，秘书们正闲聊，电话暂时安静。晨间忙碌后，死亡似乎也歇息了。
“两例不算连环。”沈群对“连环杀手”的推测感到困惑。
“我认为是四例，远超巧合。”云集边说边和沈群在棕色乙烯基椅上坐下。
“毒理报告呢？”沈群问，“如果病理和组织学无异常，答案只能在毒理学里找。”
“陆彭说他的案子结果还没出。我的也得等。但无论如何，这些巧合太蹊跷。”
两人抿着咖啡对视。云集的眼神充满挑战，沈群则一脸不以为然。
“要我说。”沈群终于开口，“你想象力过头了。或许因为我们的矛盾，你需要转移注意力。”
云集感到一阵愤怒源于沈群居高临下的态度，以及他可能说中的事实。她避开他的目光，深呼吸。
“你想谈什么？总不是案子吧。”
“丁英杰告诉我你母亲的事。”沈群说，“昨晚本想打电话问候，但觉得当面更好。”
“谢谢关心。她很好。”
“我能送花吗？”
“随你。”
“我会送。”沈群顿了顿，犹豫道，“……乳腺癌有遗传性。你母亲做过BRCA-1基因突变检测吗？结果对治疗和你的预防措施很重要。我真心建议你也做检测。”
云集烦躁地看他：“她BRCA-1突变阳性。”
“那你更该检测！”沈群倾身抓住她的手臂，“就当为我做。”
“只是抽血？”
“对。你在A市总医院有医生吗？”
“还没，但可以联系大学同学后冬。”
“很好。”沈群搓手，“要我叫她确保你检测吗？”
云集笑了：“我会做。今天就做！”
“谢谢。”沈群松开她，“现在，谈谈我们的事。昨晚我很想你，甚至篮球都打砸了都怪在浴室看到你的袜子。”
“什么袜子？”云集警惕道。
“你落下的那双。放心，我收进抽屉了。”
“你说的‘妥协’指什么？”
沈群不安地动了动：“我们可以定期谈谈这事。”
云集心一沉：“这不是妥协。我们卡住了。我需要稳定的家庭承诺。用你的话说，球在你那边。除非你下定决心，否则我住自己公寓更好。另外，我会继续查我的‘连环杀手’。”
她起身，对沈群无怨地笑了笑，走向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