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羊排啃得干干净净,维格思索今晚该在什么地方过夜,恰好附近有户人家翻修屋顶,雇佣他做些杂活,报酬是一小袋盐巴,包两天食宿。
吃过晚饭,他在火塘边帮忙切锯木板。此时主人一家也未歇息,丈夫在打磨铁斧,妻女围坐在火塘边制取黄油,陶罐里静置的羊奶表面结着一层薄膜,妻子先是用长柄木勺将其撇去,然后用木棍来回搅拌......
随着时间推移,不远处的领主长屋愈发热闹,像是在举办宴会。维格侧着耳朵聆听,发现领主奥拉夫扯着嗓门高歌,赞颂拉格纳在不列颠的劫掠行动,称他为传奇英雄。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欢笑声越来越小,最终演变成了争执:
“你仅仅只是个幸运的雇佣兵,租借我的船只,带着我的领民外出劫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条件?两成收获已经算是恩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随后,拉格纳的声音传来,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怒火,“春季出发前说好三七分,为何现在反悔?”
......
争论持续了几分钟,维格忍不住凑到门缝处观望,发现长屋外站着一圈手持盾斧的男人,约有四十人,其中六人配备铁甲。
鸿门宴?看这架势,恐怕领主连两成也不想给。
没过多久,维格看着拉格纳带着十五个同伴离开长屋,每人背着一小袋财物,脸上堆积着难以散去的怒容,骂骂咧咧消失在街角。
“这就结束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男主人摇了摇头,随口说出拉格纳的相关信息:
拉格纳今年三十四岁,平民出身,拥有三个儿子,这些年在各地领主的雇佣下春季出海劫掠,秋季返回港口结账,因此累积了大量名声,整个北欧地区都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
然而,他终究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面对奥拉夫领主这类地头蛇,只能默默忍受这份屈辱。
“原来如此,”维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拉格纳这伙人更像是一个劳务外包团队,名声显赫,但本质上属于乙方,必须看甲方(奥拉夫等领主)的脸色行事。
“看来这个传奇人物的日子也不好过。”
话音刚落,外界突然传来一道惨叫,紧接着喊杀声四起,男主人赶忙让妻女躲进地窖,自己手持盾斧守在屋内。
见状,维格也从腰间抽出铁斧,借助缝隙观察战况。
经过短暂的慌乱,奥拉夫提着一柄双手铁斧离开长屋,他身穿锁子甲,外面罩着厚实的黑色呢绒披风,头戴一顶样式朴素的日耳曼盔。
“集合,结成盾墙!”
在他的呼喊下,约四十人结成一面盾墙向前推进,为了提振气势,行走间用斧背有节奏的敲击盾面,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盾墙前方,拉格纳带领同伴去而复返。在月光照耀下,他的面色铁青,一双眸子如同鹰眼般锐利,“为何派弓箭手伏击我?”
“奥丁的旨意,祂想让你去英灵殿侍奉众神。”奥拉夫扯出一个毫无说服力的借口,勒令盾墙继续前压。
至此,这伙雇佣兵放下最后一丝和平的幻想,默契地结成楔形阵,拉格纳位于楔形阵尖端,担任破阵功能。
“Óðinn(奥丁)!”
下一刻,十六个雇佣兵齐声大吼,朝着人数两倍于己的敌方发动冲锋,犹如铁斧劈进树干,轻而易举凿穿这面盾墙。
敌阵破裂,拉格纳无暇砍杀身侧杂兵,径直冲向领主奥拉夫,途中遭遇四名盾卫的阻拦。
第一个被他用剑劈中肩膀,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第二个敌人挥斧砍来,他矮身一躲,反手划破对方的大腿动脉,血喷了出来,溅在他的脸上,温热腥臭。
第三人稍显犹豫,举着圆盾畏畏缩缩,拉格纳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旋即转身迎上第四名盾卫。这人试图用盾牌阻挡攻击,但拉格纳力气太大,一剑将圆盾劈成两半,顺势斩断了盾卫的左手。
转瞬之间,四名盾卫倒地不起,拉格纳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手中铁剑仍在滴血,周围静了下来,只有凛冽的寒风吹过,带着一丝浓郁的血腥味。
被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凝视着,奥拉夫顿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谁杀了拉格纳,我赏他三十磅白银!”
财帛动人心。
在巨额财富的诱惑下,残存盾卫士气大增,甚至两侧房屋还跑出十多个平民,试图夺取这笔悬赏。
战斗再度陷入对拉格纳不利的境地,又砍翻几个杂兵后,他开始追逐逃窜的奥拉夫,两道身影相继冲入黑暗。
......
“好矫健的身手。”
维格艰难地吞了口唾液,拉格纳的作战风格凶狠凌厉,毫不拖泥带水,同时具备了熊类的蛮力和狐狸的机敏。
“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块头,却能灵巧地躲开敌人的劈砍,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就是维京时代的顶尖战力吗?”
目睹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他的心脏不由得猛烈跳动,观望片刻,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于是转身在屋内找水喝。
咕噜,咕噜。
放下杯子的那一刻,后方突然传来巨响。两具躯体撞破门板,倒进屋内厮打成一团,正是拉格纳和奥拉夫。
历经苦战,拉格纳的体力消耗巨大,和奥拉夫相互掐着对方的脖颈,谁也奈何不了谁。
“快,两个低贱的农夫,帮我杀掉这个雇佣兵,事后重重有赏。”
见两人都被吓傻,奥拉夫被迫专心对付拉格纳。不久,凭借自身的体重优势,他把精疲力竭的拉格纳压在身下,左手探向腰间,摸索挂在腰带上的华丽短刃。
“该死的雇佣兵,愿耶梦加得吞食你的灵魂。”
领主高举短刃即将刺下,这时,维格本能地从火塘抓起一根柴禾丢过去,正中对方面门,旋即挥舞短斧斩断这人的手腕,摘掉他的铁盔,将斧头深深凿进他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