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呼救声越来越小。
等阿尔以“卡比”之姿蹑手蹑脚接近时,已经只剩下哼唧声了。
阿尔没有着急现身,而是躲藏在树干后,暗中窥伺着叔叔此刻凄惨的状态。阿尔需要判断,若用自己现在这副姿态出手,会不会有危险。
自己虽然具备某种神奇的不死性,但显然缺少再生能力。若出手时因叔叔的反击而蒙受不必要的伤,比如被戳瞎眼睛,便得不偿失了。
阿尔开始审视叔叔的伤情。
‘躯干及左臂被树干压倒,整体呈扭曲姿势无法自行调整。
‘毫无疑问,和刚才那头高尔夫熊一样,叔叔被白龙泄愤时的环境破坏波及了。
‘干得好啊。’
阿尔心中,对小白龙的表现还算认可。
当然,阿尔的观察并未结束。
‘下肢没有动静,小腿肌肉松弛放松。脊髓损伤。
‘右上肢有尝试攥住就近杂草的代偿动作,但抓取动作失败。呼救声也几乎消失,只剩下零星的哼唧。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已经没力量了。
‘口鼻附近血迹有泡沫,嘴唇灰白。肺损伤及缺氧。
‘呕血量大,暗红且有血块。肝或脾破裂……应该没记错?
‘再加上腹部隆起,显然腹腔也有大出血。’
这些知识和上辈子没啥关系,而是这辈子的父亲教的。
之前提过,阿尔的父亲是位处刑人,负责为普通死囚砍头。为了斩首时能精准无误地一击毙命,自然略懂医学。
然而,头不可能天天有得砍。
没有主营业务的时候,精于砍头的父亲还会兼职医生给街坊邻居看看头疼脑热,赚点营业外收入,也算专业对口。
杀人与救人,并不冲突。
幼时尚未恢复记忆的阿尔为了继承父亲的事业,跟父亲学习了不少相关知识。
‘综上所述。
‘哪怕放着不管,再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翘辫子。
‘但问题是,哪能让你这么安详地去死呢?我亲爱的叔叔。’
看着仇人死,哪能体会到亲手复仇这盘菜的乐趣?
阿尔继续审视案发现场。
‘堂哥和婶婶不在,也没有其他等待食尸、食腐的野兽窥伺。都被龙吓跑了。
‘很安全,没有第三方会打扰我。’
阿尔接着审视作案手法。
‘我只是普通人。虽然有脚,但普通人的踢击极度依赖肌肉与体重,这些我都不具备。
‘我从头到脚唯一能够和正常情况下媲美的……
‘是了,牙齿。咬合肌!
‘毕竟我的脑袋、我与之相关的肌群是相对最完整的。
‘这就是处刑的工具。’
虽然看起来阿尔想了很多,但实际上阿尔的思维运转的极快。
从审视叔叔的状态,到确定处刑工具,阿尔一共只思考了不足十秒。
而当阿尔思考结束的那一瞬间,脚步也已迈出草丛,迈向已经闭上眼睛的自己的叔叔。甚至阿尔还很谨慎的放慢脚步,压低声音。
很静、很静。
静到除了林间的风声与树声,再无半点动静。
无声的来到闭目的叔叔面前,阿尔张大嘴巴。也正是在这时,叔叔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叔叔理所当然的看见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长着两只脚的,侄子的人头。
“……啊?”
许是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模糊,叔叔甚至没有理解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只是有些茫然。
而阿尔,已经动手了。
严谨一点说,是动口。正如前世老祖宗说的那样,君子动口不动手。
反正声带不在,说不了话。如同拍电影般的死前审问环节自然只能跳过。
‘武器,是牙齿。
‘要攻击的,是颈动脉。
‘自下颌角作垂线,与胸锁乳突肌前缘交汇处,便是颈总动脉分叉点!’
阿尔精准无误的咬住左右各一的颈总动脉,发力。
而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叔叔,虽然还剩右臂能够活动,但他已然没有反抗的气力。
甚至,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恐惧,将他的最后一丝力量击碎。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鬼东西!
“阿、阿尔……?”
茫然。
恐惧。
惊悚。
阿尔从叔叔的眼中,以及从牙缝中挤出的哼唧声中,读出了这些。
足够了。
当阿尔看到这些情绪的那一刻,他心满意足。
‘请你安息吧,我亲爱的叔叔。
‘在恐惧中安息。’
鲜血四溅。
阿尔松开了嘴,吐了一口口中的血沫。
眼看着看着自己的叔叔瞪大了眼睛,再也不眨一下。
叔叔死了。
死得不太安详。
这很好。阿尔满意地点头。
但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阿尔眼睁睁地看着,叔叔的体内飘出了一团半透明的东西,直奔阿尔而来!
‘灵、灵魂?!’
阿尔一愣,小胳膊小腿却是根本躲避不开,任由叔叔的灵魂撞击在自己的身上。
正当阿尔心中警铃大作之时,耳畔却是听见了叔叔的惨叫声。
不对,不是耳畔听见的。
是灵魂听见。
阿尔的灵魂真切听见了叔叔灵魂的哀嚎与悲鸣。
还不等阿尔更进一步做出思考与反应,阿尔的身体先一步发生了变化。
‘恢、恢复了?
‘我的身体,在恢复?!’
脖颈。
躯体。
四肢。
二弟。
阿尔的身体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短短数秒之内恢复如初。
而在恢复结束的刹那,叔叔灵魂的悲鸣也彻底消失。
阿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魂飞,魄散!
阿尔思索:‘这是我金手指的能力?
‘利用他人的灵魂使自己再生,乃至复活?’
‘好像……有点眼熟?’
阿尔想起自己上辈子看过的一部漫画。
漫画的主人公是个吸血鬼,将数以百万的死者灵魂囤积,作为复活的媒介。
‘难不成,我变成吸血鬼了?不像啊?’
阿尔排除了这种想法。
吸血鬼这东西,这个世界同样存在,只是阿尔没见过。但问题是,阿尔感觉不到自己对血液有什么特殊的渴望。
‘不是吸血鬼。
‘虽然我的肉体乃至生物学意义上的种族,可能都发生了变化,但总归不是吸血鬼。’
阿尔如此判断。
‘那么,金手指的判定条件究竟是什么?
‘杀戮?
‘距离?’
变量很多,阿尔不能确定结论。
但阿尔也清楚,他并不需要着急得出结论,之后大胆假设,并逐一谨慎求证便是。
毕竟。
婶婶还在。
堂哥还在。
土狗也还在。
叔叔的死亡与魂飞魄散,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
恢复肉身的阿尔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觉天旋地转。
强烈的眩晕感涌上头颅。
阿尔踉跄几步勉强没有摔倒,扶着旁边的树干蹲坐在地,接着便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临闭眼前一刻,他用尽全部的精力去记忆眼下叔叔尸体的状态。
‘至少可以……用尸体的变化程度计算昏厥时间。’
下一刻,阿尔昏睡过去。
只是阿尔神奇地发现,他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座,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