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陈遥反倒不慌了,而是一本正经问道:“郑兄,你确定要深挖下去?”
“我得罪了赵雄,说难听些把太上皇也得罪了,即便是死……我也该做个明白鬼。”
点了点头,陈遥说道:“你我都是棋子罢了,不……咱们连棋子都不如。”
不想听陈遥感慨废话,郑阳直接打断他:“还是说包袱的事吧!”
此刻,郑阳二人转过一个巷子口,就已看到黛玉所在的驴车,这便让他安心了许多。
“当天中午,我们还在驿站时,账目就送了过来,李百户收到后就随意找了两本书,做了个假的账目装好。”
“而真假两份账目,全都放在我身上,当晚遇刺时我将假的包袱给了你,真的账目贴身放在我腰间。”
“为何两份都放在你身上?李百户如此信任你?”郑阳面露疑惑。
“他知道自己不安全,所以没放在身上。”
“原以为到应天城外就无事了,哪知道却还遭遇了袭杀,赵雄之阴狠超出了李百户预料……所以他死了。”
“刚才你说账目在你身上,那现在又在何处?”
陈遥遂答道:“在杨公公手里。”
“既然账目在他手里,为何他不直接拿出来,反倒让赵雄兴风作浪?”
陈遥道:“若是杨公公亲自出手,岂不是让陛下和太上皇为难?”
郑阳又道:“若赵雄袭杀未曾得手,你们把账目安然送到应天,借此发难不一样得罪太上皇?”
陈遥又答道:“咱们的领队是赵雄,东西若安然送到应天,自然该以赵雄的名义献出,他自己是太上皇选的人,便扯不到陛下身上。”
郑阳微微点头,他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那份账目不能由皇帝的人曝出,否则会引发两位至尊正面对抗,这个锅下面人可背不起。
“那岂不是说,杨公公手上的账目,如今已没法用了?”
陈遥细想后,答道:“倒也未必,只不过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
“不好说,杨公公说了算,如何出手也是他来思量。”
说到这里,陈遥笑道:“郑兄可知,这账目是从何处而来?”
“何处?”
“正是那林海所献,先到了杨公公手里,然后杨公公遣人送到了李百户手中。”
这一点郑阳刚已猜到,毕竟只有林如海有这能力和动机,只不过他所托非人而已。
叹了口气,陈遥无奈道:“谁能想到,最终这东西又到了杨公公手里,李百户却为此而死了。”
“赵雄联合侯俊,勾结盐帮和倭寇,袭杀钦差……这件事不能定他的罪?”
“自然可以!”陈遥答道。
当郑阳要继续问时,陈遥却接着说道:“当日去酒楼偶遇盐帮那人,之后你值夜撞破赵雄与倭寇来往,都是秉承这一条在推进。”
“只不过前一条,被赵雄给压下了,后一条才开始就出了岔子。”
郑阳神色顿时阴冷下来,这种被人屡次算计的经历,让他心中怒火在翻腾。
“为何非得找上我?”
似乎知道郑阳要问这个,陈遥很是平和答道:“一则你武艺高强,才能折腾出事情;二则你很干净,没什么利益瓜葛。”
郑阳又问道:“那账目你看过吧?”
陈遥如实答道:“自然看过,否则如何引你查账。”
二人之间沉默了一阵,郑阳道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刚才说,可以让我洗清冤屈,怎么洗干净?”
虽然落草为寇也能接受,但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若能在阳光下生活,郑阳又怎会去走黑道。
“额……这……”
刚才郑阳陈遥是为稳住郑阳,仓促之间才说了那些,他哪里有什么解决办法。
但此刻生死操于人手,即使没办法陈遥也得硬想,否则郑阳没理由放过他。
“郑兄,只要你跟着我们干,只要把赵雄给扳倒,你自然就不怕了。”
“扳倒赵雄我就安全了?狗屁!”
“现如今所有盐商,都认为账册在我身上,我一露头这些人就会来杀我,只扳倒赵雄顶个屁用。”这是郑阳这两天想到的事。
“唯一的办法,是此事尽快尘埃落定,那些个盐商心安了,我才能真正安稳。”
其实还有句话郑阳没说,只要赵雄这厮活在世上,他就不可能过得安稳,毕竟他俩已经是死敌。
说来也是搞笑,除了极少数的人知情,郑阳和赵雄明面上一点矛盾没有,偏偏他俩事实上是死敌。
郑阳本身是清白的,如今却连头都不敢露,赵雄脏事干了一大堆,明面上却代表了正义。
陈遥叹道:“郑兄,如今那赵雄主导办案,查案结案都是他说了算!”
郑阳却道:“那如果他成了被告呢?”
陈遥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他成了被告?谁会去告他?谁能告得了他?”
“林家姑娘。”
“林家姑娘?”陈遥咂摸了一句,随后就瞪大了眼睛。
“林家姑娘在你手上?”
惊讶之余,只听陈遥接着说道:“原来真的是你掳走了林家姑娘。”
“听你这意思,有人在这样传?”
“是有人这样传,怕也是赵千户放的风,想往你头上泼脏水。”
听到这话,郑阳冷笑道:“怕也未必吧,说不定是你呢!”
郑阳这是玩笑话,但也不全是玩笑,他确实信不过陈遥,或者说不敢信他。
“郑兄,你刚才的意思,是让林家姑娘去告赵雄,告他……毒死了他父亲?”
最开始郑阳想的是依靠所谓账目,如今得知杨诚手中本就有账册,就逼得他必须要改变策略。
“难道不是赵雄所为?”郑阳反问,不管是不是他都得这么干。
“或许……可行!”陈遥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说道:“既然有林家姑娘在,那账目……或许可以起作用了。”
“这话怎么说?”郑阳忙问。
陈遥答道:“林家姑娘,带着这本账册出现,控诉赵雄残害忠良,包庇不法……啧啧啧,简直太合适了!”
这个道理很容易想明白,只不过郑阳心里却有些沉重,因为此刻他又想得远了些。
真由黛玉提出上告,那她可就成了某些人眼中钉了,即使告赢了收拾了赵雄,往后黛玉日子也不会好过。
说得更直白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抑郁而终,亦或者忧思过深而死。
“郑兄,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