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再等等

水龙头的水声哗哗作响,忱澈站在厨房里,碗碟在他手中被冲洗得发亮。泡沫顺着他的手腕滑下,混着未愈的伤口微微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顾锦书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起低电量警告——5%。

“你充电器在哪儿呢?”她朝厨房喊。

“茶几上没有吗?”

“没呢。”

“房间床上看看。”

顾锦书起身,踩着忱澈给她准备的粉色拖鞋,轻轻推开他的房门。

房间很整洁,床单平整得像是没人睡过。她扫了一眼,充电器并不在床上。目光转向床头柜,她拉开抽屉——

里面没有充电器,只有一堆瓶瓶罐罐。

她皱了皱眉,刚想关上,余光却瞥见一个白色塑封瓶上印着三个字:安眠药。

手指顿住,她不由自主地拨开其他药瓶——

B杂片、帕罗西汀、舍曲林、氟西汀、西酞普兰、氟伏沙明、文拉法辛……

陌生的药名密密麻麻地挤在标签上,有些字她甚至不会读。

她愣在原地,指尖微微发抖。

唐景琛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开——

“他曾在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姐姐和母亲的死……”

“因为他父亲。”

像是一盆冰水浇下,她猛地合上抽屉,心脏狂跳。

厨房的水声停了。

“找到了吗?”

忱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锦书转身,看见他倚在门框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忱澈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抽屉上,沉默了一秒,然后轻轻笑了:“充电器在书桌上。”

他的语气很淡,仿佛那一抽屉的药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可顾锦书知道——

有些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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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忱澈的公寓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在墙面上投下两道对峙的影子,唐景琛的拳头重重砸在茶几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液体剧烈晃动,几滴深褐色的咖啡溅在米白色的桌布上,晕开刺目的痕迹。

“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汤扬根本没动你和锦书,你为什么要主动招惹他们?这么严重的事,如果他们报复——”

“苏煜。”忱澈打断他,黑沉沉的眸子映着冷光,“那天在酒吧,他和徐念慈萧然在一起。”

唐景琛的呼吸一滞。

“所以你是以身入局去验证?”他难以置信,“验证他们是不是联手要对付你和你父亲?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啊大哥?”

忱澈端起咖啡杯,指节上的擦伤在灯光下格外刺目:“那条匿名短信,我怀疑是苏煜发的。”

“你以为他良心发现?”唐景琛冷笑,“结果他是想连你一起炸死。”

“不。”忱澈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如果真要我们死,炸药量不会只够毁掉半个仓库。”

唐景琛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的淤青,眼神逐渐复杂。

“你看起来脸色不好,又生病了吗?”

忱澈摇摇头,“没,就是有点头晕。爆炸以来合眼的时间屈指可数。”

唐景琛叹息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苏煜的花店一周前就转让了,徐念慈的实验室也清空了。”他指尖敲着纸张,“陈队长全城搜捕,他们就像插上翅膀飞走了一样。”

“下水道。”忱澈说,“老城区的地下管网四通八达,直通码头。”

唐景琛猛地抬头:“你是说——”

“徐念慈……准确来说是乔君仪,迟早会找我父亲报仇。”忱澈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房间里一下安静得可怕。

唐景琛盯着眼前的人,喉结滚动:“你为什么会觉得……以忱伯父的势力,会保护不了自己?”

忱澈望向窗外,没有回答。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和身后墙上那张全家福——照片里的父亲穿着警服,笑容意气风发。

那是十年前拍的。

“你比你父亲想象中更在乎他。”唐景琛忽然无奈地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伯父总以为你因为……那些事情恨他,才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恨得不彻底,爱得不纯粹。

忱澈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不想他死,就这么简单。”

“那锦书呢?”唐景琛陡然提高音量,又立即压低,“她一直蒙在鼓里,眼睁睁看你在刀刃上走吗?回BJ的事,到底要怎样跟她解释?”

“我不知道……”

忱澈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忱澈!”唐景琛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为什么总是不逃避她?能不能有个男人样?!锦书是我妹妹,我不希望你受伤,但我更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给我保护好她。”

“念笙因为我受到打击时,你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忱澈淡淡地说,抬手轻易扯开唐景琛的钳制。

“因为你们两情相悦。”青年颓然坐回沙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在全国到处飞,实在无心保护她,还有你。”

窗外,凌晨的云城雨仍未停,轻轻敲打着玻璃窗。

忱澈走到窗前,看着雨幕中模糊的城市灯火。

“再等等……”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想好怎么以不伤害她的方式开口。”

台灯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墙面上,与窗外连绵的雨丝交织在一起。

“云城的雨季快结束了。”

唐景琛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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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废弃制药厂的地下室里,徐念慈正用镊子夹出肩上的弹片。酒精浇在伤口上时,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该死!”萧然一把揪住周坤的衣领,“你泄的密?”

“大爷,我哪里有这个胆子啊?!”周坤脸色惨白,“我几个手下都被抓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警察崩了他们——”

“嗖——”

一把匕首擦着周坤的耳朵钉在墙上,血珠顿时渗出。周坤的惨叫在空荡的厂房里回荡。

“废物。”汤扬吐掉烟头,火星在地上溅开,“连个仓库都看不住,让一个毛头小子钻进来端了老窝。”

萧然毫无波澜地把他一甩,周坤重重摔倒在地。

“猪队友,早该知你靠不住。”

徐念慈缠好纱布,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忱澈比我想象的勇敢。”她拿起桌上的手术刀,刀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他这是要和我撕破脸了。”

“他知道你是谁了?”汤扬眯起眼。

“也许。否则他也不会针对我们。”徐念慈轻轻转着刀,“他故意提起瑞士,显然查到了什么。”

她将刀尖刺入桌面,“这个人——留不得了。”

“苏煜呢?”汤扬问。

萧然拨通电话,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操!”汤扬一脚踹翻椅子,“不会是那小子出卖我们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萧然阴沉着脸,“没这个可能。”

徐念慈笑了,声音轻柔得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找到这个傻子,借他的地方休养几天先。”

她拔出手术刀,刀尖沾着一丝木屑,“然后我们再送忱澈一份大礼——黄泉路上的伴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