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纬也是被此情此景给弄懵了,待和妃坐下后,方才迟迟地问道:“额娘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在长春宫里受委屈了?”
和妃喝了一口半温的碧螺春,然后把那蓝瓷透雕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顿时茶水星子溅了一地:“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做为皇长子,又是唯一一个阿哥,这一天到晚除了玩猫逗狗,还做过什么正经事?
本宫没个长脸的事在人前炫耀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被人揪着你的小辫子在我面前冷嘲热讽,当真是丢人至极!”
奕纬神色有些不耐烦:“这皇阿玛见我要训斥我,额娘你也拿我说道,就连王鼎那个老东西也敢对我苛责!儿臣真是想不明白,我这个贝勒为何会当得这么窝囊!”
和妃抬眼看着他:“王鼎?就是那个翰林院内阁大学士,他怎么苛责你了?”
奕纬忿忿不平地埋怨道:“前几日,儿臣与惠郡王世子去东郊打猎,没去他那里念课。他斥责我不学无束,纨绔无能也就罢了,竟然还对我施以戒尺责罚!
世人皆知咱们八旗子弟是在马背上打来的天下,他们这种酸臭文人也配对我指手画脚?等他日我做了皇帝,一定要把这个瞧不起我的书儒给挑筋抽骨,五马分尸!”
说来也巧,阿木尔回宫后,便在耳房里清点月例,独独没有找到羊油蜡,所以便带着佩儿和泉子来正殿询问,恰巧撞见他们母子俩对话。
和妃斜眼瞧见了门口的阿木尔,忙喝住奕纬:“住口,尽说些混账话!这会子你皇阿玛该下朝了,去养心殿里给他请安吧,切记不可顺着你那破性子,满口胡说!”
阿木尔走进殿里行礼道:“嫔妾见过和妃娘娘,娘娘万福。”
和妃瞧着奕纬离开正殿后,便沉下脸来,抚转着手上那双暗暗的白玉镯子,眼神如同绵针似的盯着阿木尔:“静贵人方才可听到了些什么?”
阿木尔瞅着她的眼神,直觉得后脊发凉:“嫔妾只听到娘娘在和贝勒闲话家常,至于在说些什么?嫔妾一概不知。”
和妃微微松了口气:“很好,希望你在外人面前也能这样讲,记住,如果让本宫知道你出卖了我和奕纬,我定不会叫你好过。”
阿木尔忙应声道:“嫔妾委身于钟粹宫殿檐下,定当遵循娘娘旨意,决口慎言。”
和妃瞥了她一眼,上翘着嘴角笑道:“你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阿木尔平复了下紧张的神色:“娘娘,嫔妾在耳房里清点物品,发现绥万邦少了二斤羊油蜡,嫔妾估计是下人手杂,不小心送进正殿库房里去了,所以特来请示娘娘,容嫔妾去库房找找。”
和妃眉毛一挑,扫了阿木尔一眼:“配殿狭小,用羊油蜡照明,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而本宫的正殿空旷宽敞,入夜后则更需明亮灯火,故借走了你那二斤,想来贵人应该不会与本宫计较吧?”
阿木尔见和妃存心不愿退还,哪里还敢继续索取,只得顺从:“娘娘千金之躯,自是不能怠慢,嫔妾仅点平常蜡烛便可。”
和妃得意起身:“行了,没什么事就回房里老实呆着吧,以后少来本宫这里走动,毕竟这钟粹宫正殿可不是你一介贵人可以随意进出的。”
阿木尔道:“是。”
阿木尔回到绥万邦后,佩儿虎着脸,不服气地说道:“哼,妃位分五斤,贵人就两斤,这么多的羊油蜡,还克扣咱们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泉子道:“还不是仗着她有个大阿哥呗!其实这个和妃早年只是个陪嫁丫鬟,之所以能够攀上皇上,靠的也是灌酒下药的低劣手段。
据说皇上一直以大阿哥是她的孩子为耻辱,对他们母子很是疏远,这多罗贝勒的爵位,还是当年嘉庆爷在世时封的呢。”
佩儿不屑地说道:“我说她为何那么在意她儿子的言行,没有皇上的恩宠,没有家世背景,全依靠这多罗贝勒稳固她在宫里的地位了。”
阿木尔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噤声:“你俩给我把嘴巴闭上,虽然咱们是在自己房里,但是总归是在钟粹宫闱。别忘了刚刚和妃是如何威胁我的,如今我人微言轻,气不过也只能受着。
对了,你们今日在正殿里的所见所闻绝不可以捅出去,一旦外面起了非议,和妃定会和我过不去。”
佩儿和泉子见她心情不悦,都不敢再继续嚼舌根,都诺诺答应,默不作声了。
敏珈到寿康宫时已是晌午,便同梵暋一道伺候皇太后用膳,恭慈皇太后是嘉庆爷的继后,今年也不过就四十有三,比道光帝仅大了六岁而已。
敏珈暗暗地端详了她,到底也是经历过二十八年的宫廷斗争生活,虽说风韵犹存,但是眉眼耳鬓多少还是留下了些岁月的痕迹。
太后对正在布菜的敏珈道:“你阿玛近来可还好?”
敏珈怯怯地回道:“劳太后娘娘挂心,家父身体康健,仍在广东为朝廷效力。”
太后道:“他也是不容易,哀家的内侄和你姐姐婚配,也是把那拉氏和赫舍里氏两家的荣耀绑在了一起,你阿玛多做点贡献,也算是为两族多挣一份前程。”
敏珈不敢正视太后,耷拉着眼帘回道:“太后为家姐赐婚,便是给予赫舍里一族无上的荣耀,冲着您这份抬举,臣妾的阿玛也一定会鞠躬尽瘁。”
太后喝了一口青笋鱼翅汤,微微抬首笑道:“你这孩子性子不错,就是这怯生生的样子不太好,哀家自觉得面相也不是什么凶悍之人,你怎会拘束成这样?”
敏珈和太后目光交汇一瞬:“太后娘娘凤颈龙瞳,不怒自威,嫔妾心生敬畏。”
太后听罢,不禁笑出了声:“这要是在民间,你依着你姐姐,还得叫哀家一声姑母吧,你我都是自家人,还是放开点比较自在。”
“皇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