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患难扶持

一早,飞雪和月溶去锦麟宫探望秦妃。可是,刚坐下没多久,话还没有说几句,她就哭了。飞雪不知发生了何事。“姐姐,你怎么哭了?”

秦妃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尽力去做。”

“我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飞雪一头雾水。

“是啊!你容颜出众,又精于歌舞,久得皇上宠爱,驸马在朝中又是你的臂膀,你的恩宠一辈子都会源源而来……不像我,孤身一人在深宫,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对皇上来说,我就是可有可无的人……我进宫一年半,皇上只来过一次……安喜宫的门槛都快踏破了,而锦麟宫门可罗雀,我才二十四岁,就要和冷宫的那些女人一样,在后宫里等死了……”说着,秦妃便落泪了。

飞雪也感同身受,紧紧地握住了秦妃的手。“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我虽是表面风光,可我心里的苦,你也未必全然知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只是一只飞鸟,能够飞离这个苦海,追寻我向往的天空。”

秦妃有些懂了。“我仍然清晰地记得,我遇见皇上的情景。那时候皇上还是太子,他去洛阳公干,在渭水之滨渡船。我和爹的船就停靠在他的旁边。就这样,他搭了我的船。他说,我长得漂亮,只做一个送往迎来、风吹日晒的渡娘,实在是太可惜了。他那样怜惜我,我真的好感动……我随他进了宫,这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当今太子殿下。我一度庆幸,像我这种出身的女子能够入得了他的青眼,我何其幸运啊!就在入宫的当晚,他宠幸了我。我以为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自从那次之后,他便再没有来过,仿佛他的生命里不曾有我这个人。”

飞雪心很痛,这样的女人,后宫里多得是,又何止是秦妃一人!自古帝王薄情,寡恩少义,很少专情于一人。更有甚者,十年八年,一辈子,都未见君面……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姐姐的痛苦,妹妹能领略一二。姐姐,快别哭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秦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的双手无处安放。“我真的不想老死在这深宫里……这漫长的岁月,对我简直就是一种酷刑,我受不了!”

“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会帮你的!你千万不要灰心!”

秦妃感动得涕泗横流,一个劲地点头。

晚上,飞雪独倚在窗前。“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今晚,月如钩。想那远行人遥见一轮新月挂柳梢,也会生出淡淡的愁怨朦朦的情思吧。月溶推门进来,看飞雪望月出神,不忍打扰,转头去为飞雪铺床。

“娘娘,您今天为什么要答应秦妃娘娘帮她复宠呢?咱们比她的处境好不了多少,您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力量帮助她呀?”

飞雪回过神来,沉沉叹气道:“你没有见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真是于心难忍。她说她进宫一年半,只得了一次宠幸,换了是你,你也会动容的。”

“皇上的事,咱们哪管得了啊!这皇上又不会只听咱们的,不会说让他宠谁就宠谁的,更何况,还有安喜宫那位镇在那里……”

“我知道……”答应帮她是权宜之计,总不能让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月溶也不好说什么了,刚想伺候飞雪睡下,皇上却临门了。

“皇上?”飞雪也吃了一惊。

“怎么,见到朕不高兴啊?”飞雪赶紧行礼,月溶也跪了下去。

“快起来!”皇上一把拉起她,月溶识相跪安。“朕昨晚答应你要过来陪你的,半道上听说贞儿崴到脚了,朕就去安喜宫了。你有没有怪朕啊?”

“臣妾不敢。”

“那……昨晚你有没有想朕?”皇上环着飞雪的细腰,像要把人吃了一样。

“皇上……”飞雪娇嗔道,偎进皇上怀里。

“时间还早,朕好久没听你抚琴了,今晚给朕弹一曲吧。”

飞雪一听,觉得时机来了。“皇上,臣妾有个提议,皇上可愿一听?”

“你说。”

“前些日子,臣妾去锦麟宫和秦妃娘娘谱了一首曲子,臣妾惊奇地发现,原来秦妃娘娘的琵琶弹得特别好。如果皇上想听曲,何不陪臣妾一同去锦麟宫?”

“也好。”皇上并未多想,便同飞雪径自去了秦妃那儿。

秦妃久不见君面,一时间愣愣地站在那里,彷徨无措极了。飞雪上前邀秦妃弹奏琵琶,飞雪只是用古琴来伴奏。心有旁骛的秦妃眼泪婆娑地弹完了一首曲子。曲中有愁,皇上并不是全无感觉,至少,当年把秦妃带进宫时,皇上对她也是动过心的。

“玉梨……”皇上轻声呼唤着秦妃的闺名,秦妃躞蹀上前,含情凝视君王面。

飞雪知道自己此时该退出那个房间了。

从锦麟宫出来,她心情好了很多。看皇上的神情,想必秦妃的眼泪也勾起了他的一些往事吧。“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王爷,你是不是也站在廊下与我同赏一弯月?”

是的,楚王斜倚在床边对着今晚的上弦月呆看。他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气色倒比发病那两日好了许多。宋祺拿着大账本走进来,楚王并未听见声音。宋祺见他大开着窗子,担心他着了风寒,就放下账本,过去替他关上了窗子。“夜间风大,王爷身子还没好,不能吹风啊!”

楚王知道宋祺的好意,冲他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心口还有些疼……”

宋祺扶着楚王坐到书桌前,把刚才的账本摊开放到他面前。“王爷,这是去年一年的兵役状况和咱们的收支。王妃不让您操心这些事,我是偷着进来的。”

“别让她知道就行,每逢六月底和年底,这些账册必须让我过目。”

“我知道。您看,去年一年,咱们手上就增进了一万六千名兵役;除去开支,钱庄、铺子收上来的税银也有八千两。”

楚王面露喜色。有兵有钱,就是有了和朱见深抗衡的资本。“太好了!这还不到一年,收效就如此可观,我想,用不了三五年,我的心愿就可达成了!”

“我有一事不明,王爷这么急切地扩兵员收银钱,到底所为何来?”

楚王虽有坚定的营救飞雪脱困的意念,却无有明朗的做法,一时也不好讲给宋祺听。“我还没有想好对策,到底该怎么做,我还得仔细斟酌……等有了万全之法,我再告诉你。”

“王爷不会是想……铤而走险吧?”

宋祺把脉很准,一语道破。楚王惊诧地抬头,他的这点心思,何曾能瞒了宋祺?

“王爷可曾想过后果?”宋祺有些着急。

“所有后果我一肩担了……”

“王爷!这是一条不归路啊,你可要三思而行!事成了,什么都好说;万一事败,王爷可是将自身性命也搭进去了,颜姑娘就白白牺牲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王爷堪破生死,那王府里其他人的性命呢?王爷也不管了吗?”

“所以,这一步踏出去,我必得有全胜的把握……”

宋祺有些了解了,可他一直有话未能全部倾吐。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直直的盯着楚王。

“你还想说什么?”

“王爷有没有想过,要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也得三五年吧,这几年里,王爷对另外一件事,也得有把握才行。”

“什么事?”

“颜姑娘的心哪!”宋祺纠结了好久,终于把楚王最最担忧的事说了出来。他可以有无数个计划,费尽所有的心思,就怕飞雪那边变了心。“时空阻隔,王爷和颜姑娘也见不得面,王爷怎能保证颜姑娘对您的心一如当初呢?她有体面的身份,享不尽的富贵,只要皇上在一日,她就荣耀一日。只恐到时颜姑娘未必还会记得你们过去的情意,那王爷的不惜一切就不值得了……”

“她说过,她永不负我;我也说过,我永不负她。”

“说时容易,只怕做起来难啊!世上哪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

“是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楚王失魂落魄,喃喃道:“当年宁安远嫁之时,我也说过只爱她一人的……时光散去,我也向命运妥协了,娶了毓冉,也与父皇冰释前嫌。甚至,我还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女子……”楚王泪盈于眶,清浅的一丝灯光反射到他的脸上,宋祺看到了他眼角顺流而下的泪滴。

“王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话让你伤心的……颜姑娘不惜一己之身为保全王爷甘愿入宫,足以明鉴她对王爷的心意。我不该怀疑她!”宋祺歉意满满。

“京中密探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

楚王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刚毅而坚定。“不管将来之事如何,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我相信她,相信我们之间的情意定能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宋祺看在眼里,心中却顾虑重重:“王爷,平定东乡族叛乱时,我记得您曾经问过我,世上是否真的有为了女人,不要江山,甚至不要性命的人?过耳须臾,不知不觉中,您也走入他们的行列之中了……只希望老天保佑,不要有鱼死网破,不要有杀伐血光,还能让你们如愿……”

茶色含烟翠,山花烂漫时。秦妃协同掌事宫女月素一起跪在飞雪面前,虔诚地磕了一个头。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飞雪招呼月溶去扶她们。

“不,妹妹请听我说完。我自入宫,一直不得宠,若不是月前妹妹从中周旋,我也见不到皇上。妹妹的大恩,我自当结草衔环以报!”

“姐姐……”飞雪并不图报,摇了摇头再度拉她起身。“快别这么说!我在宫里也没什么朋友,我把姐姐当作真心以待的知己,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也没帮上什么,是姐姐在皇上心里,始终占有一席之地,这才成了!”

“不……如果没有你的慷慨相助,我也不会得天雨露,更不会有今日出人头地的时刻!”

“姐姐?”飞雪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妹妹可知道,就是那一夕之幸,我怀了皇上的孩子……”

原来如此!飞雪替她高兴,赶紧搀扶她。“姐姐现在可是千金贵体,快起来!”

飞雪拉着秦妃的手,小心的坐下。“皇上可知道了此事?”

“皇上好高兴,刚从锦麟宫走了,还留下了两位御医照看我的身孕。”秦妃喜不自胜。

“这是皇上的第一子,他能不高兴嘛!姐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也替姐姐欢喜。”

“这是我的孩子!”秦妃抚摸着尚未凸起的小腹,眼里绽放着慈母的光辉。“因了他,我得以经常见到皇上,得到皇上时时的关心,我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飞雪看到秦妃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这不就是爱情的力量吗?情之一字,让人欣喜,让人疯狂,让人沉醉。她想起了自己也曾是那么欢欣地孕育着一个小生命,那么温柔地想象着一家三口团聚天伦的画面。孩子,确是爱情乃至婚姻最有力的纽带。天不遂人愿,他与她的生命只共存了五个多月就夭折了……

“姐姐蒙上天眷顾,得以保育皇嗣,真是有福之人哪!可有些话,我也得告诉姐姐。在这个深宫之中,有孕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姐姐,你可要加倍小心!尤其是……”飞雪环顾四下,小声地说道:“当心安喜宫!”

秦妃收到了飞雪的警告,陷入了沉思。安喜宫一直霸占皇上,无非也是为了早日诞下皇长子。如今得知她有孕,岂能坐看这件大功归于锦麟宫?“我懂了!我会万分小心的。这孩子是我的命,是我的希望,是我赖以生存的支撑,我一定会保护好他,就算拼了我的性命不要,我也要保住他!”

飞雪握紧了秦妃的手:“姐姐,我和你一道保护他!”

秦妃多么感激啊,她红了眼眶,一个劲地点头。

这天,皇上踏着月色进了落颜轩。飞雪正在案前抄诗。皇上见她写得起劲,招呼屋内的丫鬟悄悄退下了。

是苏轼的词。“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皇上饶有兴味地念了出来。

“皇上?”飞雪刹那间回头。

“怎么这么悠闲啊,在这抄抄写写?”

“臣妾恭迎皇上!”飞雪身子一矮,向皇上施礼。“不知皇上驾临,臣妾未曾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哎……”皇上忙不迭地去拉她,“朕好久没来了,有点想你了……”

飞雪迎皇上坐下。“皇上现在可是大忙人了,秦妃姐姐有了身孕,皇上该不是把锦麟宫的门槛给踏破了吧?”

“你呢?你什么时候也给朕个惊喜啊?”皇上拉飞雪坐于腿上。

飞雪垂下了头。“这种事,全凭天意,臣妾哪里知道?”

“既靠天意,也得多些人为不是吗?”这话依稀楚王也说过……“我只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可……这么久了,也一直……没有消息……”“事在人为嘛,总会有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

飞雪有片刻的失神。皇上托起她的下巴,注视了许久。“那晚,你是故意引朕去锦麟宫的对不对?”

飞雪愕住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别人巴不得朕去,你还往外推?你是贤惠大方呢,还是压根儿不在意朕的恩宠?”

“皇上误会了……”飞雪心里有些慌乱。

“是嘛?那朕倒想听听你的解释。”

“那日秦妃姐姐来探望臣妾,跟臣妾谈起来,说她进宫一年半,只得了皇上一次召幸,她实在想念皇上。臣妾见她落泪,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臣妾自入宫,常得皇上眷顾,心想……”

“心想着就把朕让给她一次也不打紧,是不是?”皇上顺着她的道儿往下说。

飞雪不敢承认,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反应。

“你呀!”皇上一下子放松了面皮,捏了捏她的鼻子。“下不为例哦!以后可不许圣母心发作,把朕当作礼物一样让来让去的,知不知道?”

飞雪也惊魂甫定,转而笑出来。“还是秦妃姐姐争气,皇上才去了一次,她就有了。秦妃姐姐有皇上洪福庇佑,必能为皇上顺利诞下龙儿!”

“朕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你呀?”皇上捧起她的脸揉了揉。

“那皇上拿什么谢臣妾呀?”

“你说呢?”皇上热切地问道,暗指其它。飞雪微笑着敛眉而下。

万妃在安喜宫等不到皇上来,便喊张敏来问。

“奴才瞧着皇上去了落颜轩,这会儿还没出来呢……”张敏也知道皇上大概是出不来了,因而声音也是渐渐没了信心。

“又是落颜轩!这一个月皇上尽是在安喜宫,这么些日子没去那,倒还让皇上惦记上了!”万妃气鼓鼓地挑了个醋眼。

“皇上也是贪取颜妃年轻貌美罢了,怎比得上娘娘您颇得圣心。您瞧瞧,虽说锦麟宫那位有了身孕,皇上也就是去瞅了几眼,照旧每日在咱安喜宫留宿。”

“哼!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皇上就更不用说了,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脸圆的脸扁的,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说起锦麟宫,本宫就生气!”万妃把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掇,“皇上几百年不去那一次,冷不丁地临幸她一回,她就有了,还有的那么不是时候!敢跟本宫争宠,简直是活腻了!”

“这锦麟宫有喜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太后那就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听说连秦妃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呢!还准许她见了皇后也不必行大礼,免得磕碰,伤了龙胎呢!”张敏专往万妃痛处戳。

“这才刚有喜,就先拽起来了?哼,这皇长子只能从本宫肚子里出来,别的什么人,敢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万妃瞟了一眼张敏,张敏立即心领神会。

“娘娘放心,董太医那……奴才会去安排的。”

“告诉他小心点,别失手!”

“奴才知道!”

董太医就是皇上留在锦麟宫的安胎太医之首,是靠着安喜宫的特殊关系才爬到了太医院院使的位子,其实早就被安喜宫收买了。秦妃自有孕后,特别喜爱吃酸食。御膳房特让宫女送来新制的酸酪,在酸酪送来之前,就已经被董太医做了手脚。因而秦妃吃了酸酪,腹痛难当。

飞雪听说此事后,忙从落颜轩赶来看望。秦妃手捂着小腹,疼得满头是汗。董太医正装模作样地为秦妃把脉。

“太医,如何?”飞雪心惊肉跳,生怕秦妃的孩子遭人暗算。董太医也懵了,自己明明下了药,这剂量也足以致使秦妃滑胎的,怎么只是引起了腹痛,并未损及龙胎呢?虽有疑虑,碍于情势,董太医还是故作镇静地答道:“颜妃娘娘放心,秦妃娘娘虽有腹痛之症,但好在龙胎尚保,待微臣开些保胎药方,可保无虞。”

飞雪瞬间放下心来,秦妃也眉头松解。

“姐姐,怎么会这样呢?你是吃了什么东西伤到了孩子吗?”

秦妃也百思不解,自己怀有龙胎,事关重大,她已经事事小心谨慎了,怎么还会如此?难道是刚刚御膳房送来的酸酪有问题?

“莫不是宫女送来的酸酪被人动了坏心思?”

月素在一旁为秦妃拭汗,暗自庆幸道:“娘娘这几日食酸厉害,有些伤到牙齿,刚才御膳房又命宫女送来了新制的酸酪,娘娘只吃了几块牙便痛了,就没敢再吃。幸好娘娘所食不多,否则真是天要塌了……”

听着月素的话语,董太医才弄懂了原委。秦妃强忍着痛楚抓着飞雪的手,“那酸酪还有剩,一定要告诉皇上彻查此事!”飞雪转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酸酪,心中满是疑团。

“太医,你先下去盯着他们熬药吧!”飞雪支走太医和宫女,房间仅剩她俩。秦妃刚吃了止痛的药,这会疼痛稍缓。

“姐姐,你确定是这些酸酪的问题吗?”

“这几天我吃的东西都没事,只有这个酸酪是今天新送来的,一定是这些酸酪!”

“姐姐……”飞雪欲言又止,可不说又害怕秦妃继续吃暗亏。“只怕交给皇上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话怎么说?”

“我隐隐感觉怕是安喜宫捣的鬼。”

“安喜宫?是她?你怎么知道是她?”

“我不是十分确定,可是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大胆,公然谋害皇嗣!实话告诉你吧,我的孩子也是丧在她手……”

“你?你的孩子……不是意外所致吗?”

“所谓的意外,也有可能是人为啊……”

“那……那你怎么不向皇上揭发此事,让皇上惩处她呢?”

“惩处?”飞雪冷冷一笑,“哪有那么简单?皇上肯为了她,连皇后都废了,还差点立她为后,姐姐想想吧,让皇上惩处她,难如登天哪!”

“可……可她害死的是皇上的骨肉啊,皇上这也能忍吗?”

“不是皇上能忍,是皇上被她迷住了,根本不相信咱们说的话。再说了,我当时也没有铁证,撼动不了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啊!”

秦妃胆寒了。“那……那她这次毒害我不成,我和孩子岂不是很危险?这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我还敢不敢吃啊?”

“皇上这会可能已经听说了,等皇上来看姐姐的时候,姐姐便跟皇上提一句,让所有的膳食都在锦麟宫单做,让月素寸步不离地看着,不要让别人插手。这酸酪不一定是御膳房的人动的手脚,一道点心从制作到送到姐姐跟前,这中间得有多少人经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安喜宫的眼线和爪牙。咱们先从吃食上断了安喜宫谋夺姐姐皇嗣的可能!”

秦妃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今日要不是妹妹,我只怕……真要皇上彻查了,又查不出什么来,岂不是让安喜宫有所警惕?不如,就先掩下此事,先按兵不动,只说是误食了寒凉之物惹得腹痛,好在太医救得及时,并未损伤龙胎。”

“也只能这样了!”飞雪也无它法,总不能让锦麟宫变成安喜宫的明敌吧。如果在饮食上小心着人看着,想来安喜宫也无计可施了。

晚上,皇上来锦麟宫探望,秦妃就照飞雪的意思跟皇上提了,皇上一口就应了。安喜宫见一计不成,又生歹念。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秦妃在月素和飞雪的照料下,身子渐渐复原。这天,太监张敏来锦麟宫传话,说万妃有上好的衣料要赏赐六宫,让秦妃去安喜宫领取。秦妃本就疑心万妃,推脱身子不适不想去,可架不住张敏的软磨硬泡。秦妃料想安喜宫人多,又不是只有自己,便带上月素去了。

可秦妃和月素一进安喜宫的正殿,见大殿上只有万妃坐在主位上,旁边站了一排黑压压的太监。还没等秦妃反应过来,月素就被张敏打晕并拖了下去,秦妃知道不妙,想去救月素不得,自己也被几个力气极大的太监摁住了。

“万妃娘娘,你?你想干什么?”

还没等秦妃说完,张敏一个巴掌甩过来,秦妃脸面上立刻多了道道血痕,嘴角也溢出鲜血来。秦妃狠狠地瞪着张敏:“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乃皇上嫔妃,又怀有龙种,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万妃轻蔑地说:“在皇上面前,你是嫔妃;如今皇上不在这,你还算哪门子嫔妃?哼,你还真是命硬啊,那酸酪里面加了十足的堕胎药,都没有打掉这个孩子!”

秦妃终于从万妃口中确认了毒害自己的人就是她,不禁怒火中烧。“果然是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非要我孩子的性命?”

“你的孩子怀的不是时候,碍着我的眼了。”

“哼,你天天霸占皇上,不许皇上去往别的娘娘那也就算了,别人怀上龙种,你还心存妒忌,图谋加害。如果皇上知道你如此残害皇嗣,定不容你!”

万妃走下堂来,捏起秦妃的下巴,看着她这水灵灵的模样就来气。“你是见不到皇上了……”

张敏一脚踹向秦妃的后腿窝,秦妃吃了疼,双膝一软,直楞楞地跪了下去。万妃向张敏使了个眼色,一个太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且气味难闻的汤药过来。几个太监死命按住了秦妃。张敏端过药碗,另一个小太监掰开秦妃的嘴,硬生生地将药给灌了下去。秦妃使劲闭气,黑药汁不断从鼻孔里嘴里涌出来。秦妃使出浑身力气,猛地将头一顶,直接顶掉了张敏手里的药碗。万妃眼见灌药不成,气极了,抬脚就踹向了秦妃的肚子。秦妃惨叫一声,满脸的汗水混合着药水,几个太监也放开了她,都垂着头看好戏。秦妃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腹部的剧痛让她难以支撑。

突然,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体里渗出。万妃看着那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心中无比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