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浇在“忠义堂”鎏金牌匾上,将“义”字最后一点冲成蜿蜒血痕。秦九渊攥着染血的刀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青龙门精锐弟子,堂内供奉的关二爷神像蒙着暗红血雾,倒像是在冷笑。
“秦九渊!你竟敢杀我青龙门嫡传!”堂主赵崇山撞开殿门,金丝绣云的蟒袍沾满泥浆,手中九环大刀震得地面簌簌落尘,“当年要不是我兄长收留你这野种,你早冻死在乱葬岗了!”
秦九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露出左眼那道狰狞伤疤。十六年前那个雪夜突然在脑海翻涌——他浑身是血抱着赵堂主兄长的尸身,而此刻这位“恩人”的胞弟,正用淬毒暗器指着他咽喉。
“收留我?”秦九渊突然笑出声,声线里混着铁锈味,“赵堂主怕是忘了,当年赵老堂主临终前,亲口说你们兄弟私通漕帮走私军火?”他猛地甩出腰间酒葫芦,瓷片飞溅间,赵崇山本能举刀格挡。
刹那寒光闪过!秦九渊的雁翎刀已抵住对方喉结。殿外惊雷炸响,照亮他半边冷硬如铁的面容和另一边被火燎得扭曲的皮肤。这张脸,正是三年前青龙门为销毁证据,故意制造火药库爆炸留下的印记。
“你!”赵崇山瞳孔骤缩,“就算我说不清,你以为能逃得出这忠义堂?”话音未落,堂外传来密集脚步声,火把将雨幕烧得通红。
秦九渊突然松手,刀尖挑起赵崇山腰间玉佩,反手钉入梁柱:“青龙门欠我的,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他旋身掠上房梁,衣袂扫落神像前摇曳的烛火,“告诉江湖人,从今日起,我秦九渊不再是青龙门的弃子——”
话音被惊雷劈碎的瞬间,秦九渊破窗而出。雨幕中,他望着临安城万家灯火,想起师父临终前那句话:“江湖不是非黑即白,你若要活下去,就得学会在血水里捞骨头。”
此刻腰间酒葫芦已空,秦九渊摸出怀中半块残缺的青铜令牌。这是昨夜在漕帮码头拼死抢到的物件,上面“山河”二字虽已斑驳,却与他记忆里父亲遗留的碎片严丝合缝。
身后追兵渐近,秦九渊将令牌贴在心口。十六年前的灭门血案,三年前的背叛之火,还有这半块神秘令牌...他握紧雁翎刀,刀锋映出自己眼中翻涌的杀意。
这江湖,既然容不下正直,那就让他做最疯的鬼。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临安城贴满了缉拿秦九渊的海捕文书。而此刻的秦九渊,正蜷缩在城西破庙里,就着伤口的血,将半块令牌深深烙进后背。剧痛中,他仿佛听见无数冤魂在耳边嘶喊,而他扬起染血的嘴角,对着虚空举起空葫芦:“敬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
城西破庙的霉味混着伤口腐臭,秦九渊将烧红的匕首按在后背烙痕上。皮肉焦糊声里,他想起昨夜漕帮码头那具尸体——死状蹊跷,咽喉无外伤,却七窍流血,怀里紧攥的半块令牌,与自己的竟能拼合。
“秦爷好手段!”破庙外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喝彩。三道黑影破窗而入,居中那人摇着描金折扇,腕间赤金铃铛随着动作轻响,“漕帮三舵主的命,就值半块废铁?”
雁翎刀出鞘的寒光映亮来人面容。秦九渊瞳孔微缩——是百晓堂的“包打听”金无缺。这消息贩子出现在此处,定是知晓令牌隐秘。他抹去嘴角血沫,冷笑道:“金老板消息灵通,不如说说,这令牌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金无缺折扇轻敲掌心,铃铛声愈发急促:“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不过...”他突然撤步,三道淬毒银针擦着秦九渊耳畔钉入梁柱,“这秘密,得拿青龙门现任堂主的项上人头来换。”
庙外马蹄声骤响,火把照亮破庙四周。秦九渊握紧染血刀柄,却见金无缺突然甩出烟雾弹。朦胧中,对方塞来张字条,压低声音道:“子时,城西乱葬岗,带令牌。”
待烟雾散尽,追兵已破门而入。秦九渊将字条嚼碎咽下,纵身跃上屋顶。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在檐角兽首上,泛着森冷的光。他望着临安城方向,青龙门的飞檐翘角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赵崇山,这次,该换你尝尝被围杀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