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院的走廊永远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冰冷。李默快步走向重症监护室，心跳随着每一步加快。护士站的护士认出了他，表情立刻变得凝重。

“李女士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护士小声说，“但医生说要尽快安排手术，不能再拖了。“

李默点点头，喉咙发紧。手术费需要三十万，还不包括后续治疗。这笔钱在昨天还是天文数字，而今天...今天他的账户里有五千万，却一分都不敢动。

他轻轻推开病房门，看到母亲瘦弱的身躯陷在洁白的床单中，各种管子连接着她和那些发出规律声响的仪器。她的脸色灰暗，呼吸微弱但平稳。

“妈，我来了。“李默握住母亲的手，那皮肤薄得像纸，能清晰感受到下面的骨骼。

李女士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李默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告诉母亲关于那笔钱的事。她一辈子正直本分，在小学教书直到退休，知道儿子账户里有一笔来路不明的巨款只会让她担心。

“想你了就来看看。“李默挤出一个笑容，“医生说需要做个手术，我已经在筹钱了，别担心。“

“又借钱？“母亲皱起眉头，“小默，咱们已经欠了亲戚朋友不少了，我这病就是个无底洞...“

“不是借钱，“李默打断她，突然下定了决心，“是我升职加薪了。真的，今天刚通知的。“

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加了多少？“

“足够付手术费还有余。“李默说，心里盘算着陈秘书承诺的五十万感谢费。如果只拿那笔钱...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母亲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儿子有出息。“她的喜悦让李默既感动又愧疚。这个谎言如果能让她安心治疗，值得。

陪母亲聊了一会儿，确保她睡着后，李默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径直走向医生办公室。他需要确认手术的具体安排和费用。

走廊拐角处，一个身影让李默猛地停住脚步——那个自称陈秘书的男人，正站在窗边讲电话，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冷峻。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默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躲在墙后偷听。

“...已经到医院了，是的...不，他还没同意...明白，我会处理好的...林总放心...“

寒意顺着李默的脊背爬上来。他们跟踪他到了医院？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愤怒压过了恐惧，李默大步走向陈秘书。

陈秘书看到李默，迅速挂断电话，脸上挂起职业化的微笑：“李先生，真巧。“

“巧？“李默冷笑，“你们跟踪我？“

“只是确保一切顺利进行。“陈秘书的笑容不变，“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五十万感谢费今天仍然有效。“

李默直视对方的眼睛：“如果我不要那五十万，坚持通过法律程序归还全部五千万呢？“

陈秘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会非常...不明智。林先生不喜欢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什么意思？“

“意思是，“陈秘书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像您这样的小人物，最好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意外随时可能发生，特别是对...生病的老母亲来说。“

李默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攥紧拳头，又强迫自己松开。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尤其对方显然势力庞大。

“明天上午九点，“李默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我会联系你。现在请离开医院，不要打扰我母亲。“

陈秘书微微颔首：“明智的选择。不过记住，林先生的耐心是有限的。“说完，他转身离去，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李默站在原地，直到陈秘书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才长舒一口气。他原本打算通过正规途径解决这件事，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不想走法律程序。为什么？除非那笔钱本身有问题...

回到医生办公室，李默迅速敲定了母亲三天后的手术安排，并预付了十万元定金——用的是自己的积蓄和刚借的几笔小额贷款。他不敢动用那五千万，甚至不敢动陈秘书承诺的五十万，直觉告诉他那是个陷阱。

离开医院时，天色已晚。李默站在公交站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陈秘书的脸。

“上车吧，李先生。我们谈谈。“

李默犹豫了一下，环顾四周。街上行人稀少，公交还要二十分钟才来。他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陈秘书递给他一个平板电脑：“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详尽的档案，包括李默的教育背景、工作经历、母亲的病情，甚至还有他前女友的信息。李默的手指开始颤抖：“你们调查我？“

“标准程序。“陈秘书轻描淡写地说，“林先生喜欢了解他要打交道的人。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抵抗是徒劳的了吧？“

李默感到一阵窒息。在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他的人生、隐私、尊严都一文不值，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数字。

“那笔钱，“李默突然问道，“是干净的吗？“

陈秘书的眉毛微微挑起：“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如果是黑钱，你们根本不敢通过法律途径追讨，所以威胁我。“李默继续推理，“而如果走银行正规流程，资金来源就会被调查...“

“聪明的猜测。“陈秘书冷笑，“但毫无意义。现实是，你母亲需要手术，你需要钱。我们给你五十万，你安静地归还五千万，大家各取所需。“

“如果我报警呢？“

“报警说什么？说你不小心收到了五千万，怀疑是黑钱？“陈秘书的笑声让李默毛骨悚然，“警方首先会调查你是怎么得到这笔钱的，你的所有账户都会被冻结，你母亲的手术...“

李默沉默了。对方考虑到了每一个角度，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车停在了李默的出租屋楼下。陈秘书递给他一张名片：“明天上午九点，到这个地址来。带上你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别耍花样，李先生，我们看着你呢。“

李默机械地接过名片，下车走向自己的公寓楼。上楼时，他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如芒在背。

关上门，李默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他的生活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从为钱发愁的普通人变成了某种金融阴谋的中心。五千万...这笔钱足以改变他的人生，也可能毁掉他的人生。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最近的律师事务所。如果真要对抗林耀东这样的巨头，他需要专业帮助。但当他拨通电话，听到律师咨询费每小时两千元的报价时，心又沉了下去。

挂断电话，李默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三天后是母亲的手术，而明天上午他必须面对陈秘书和林耀东的势力。时间所剩无几，他必须做出决定。

夜深了，李默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的一课：做人要正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拿。

但现实远比课本复杂。如果他归还那五千万，接受五十万的“感谢费“，算不算出卖了自己的原则？如果拒绝，又该如何保护母亲和自己？

凌晨三点，李默做了一个决定。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打开电脑，开始查询境外银行开户的流程。如果林耀东的钱真的来路不明，那么或许...或许他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天蒙蒙亮时，李默合上电脑，脸上带着决然的表情。他不会再被动挨打，也不会轻易屈服。这场由五千万引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