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武学初练,悬空无尘

藏经阁内,晨光微薄。

明心(沈剑心)踏入阁中。僧袍下摆还带着明显的湿痕,发茬上凝着细微的清冷露水。他合掌行礼:

“师父。”

玄苦抬目,视线在他衣袍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湿迹未干……)

(昨夜……有事?)

但他并未探询,只平淡道:

“今日甚早。”

明心未做解释,径直开口:

“师父,可能传弟子武学?”

玄苦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滞。

“因何此念?”

明心抬首,那眼神却平静异常:

“《清静经》已通,《般若心经》需时日研磨。”

“弟子……不愿虚掷光阴。”

玄苦的目光如同实质,沉入明心眼底深处。

静默片刻,他缓缓颔首:

“可。”

起身走向高耸的经架深处,取出一卷皮绳束裹、色泽泛黄的古旧竹简,递出。

“《悬空寺基础心法》,先习三日。”

明心双手接过竹简。指尖触到那微凉竹片的瞬间,一缕温润气感悄然渗入肌肤,透进经络。

(武学?)

指腹下意识欲要挑开皮绳。

玄苦的手却先一步按在了竹简上。

“明心。”

声音低沉而重。

“武道修行,心为根基。”

“若为'争'而学……莫如不学。”

明心默然一瞬,忽然反问:

“若人欺之、辱之……弟子当如何?”

玄苦目光深邃:

“持戒忍辱,本是修行。”

“但——”

袖袍蓦地一拂!紧闭的轩窗应势而开!

庭院一角,一株梅树的虬枝之上,零星几点素白在冷风中微微颤抖,其下一地碎雪似的残瓣。

“梅骨耐得彻寒,暗香方始浮动。”

“武学,可守己心,亦可护他身。”

“唯独……”他声音陡然下沉,压得空气一滞,

“不可……滥杀。”

明心合拢竹简,俯身深深一揖:

“弟子……明白了。”

三日倏忽而过。

明心(沈剑心)昼夜不休:白昼诵持《般若心经》,入夜则专注《悬空寺基础心法》。

首夜,盘坐禅房,引气入体。初时脉象滞涩,气息游移如丝缕,寸寸艰难。他未显浮躁,反复导引,直至窗纸透出灰白。

次夜,体内气息已如缓流小溪,在筋脉间顺畅穿行,渐成周天循环。闭目内观,丹田间隐约浮现一枚微弱、淡薄的金色气息,缓缓自转。

第三夜,那团气息稳固成形,心法运转圆融无滞。当他再度掀开眼帘,窗外晨光已显微明。摊开掌心,竟有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微芒在指节间明灭流溢!

(功成!)

五指收紧,能清晰感知身躯深处涌动的全新力量——虽非浩瀚江河,却已迥异于往昔微薄。

藏经阁内。

玄苦看着弟子焕发的神采,眼底罕见地掠过一丝惊异。

“仅三日……便至圆满?”

明心合掌:“请师父查验。”

玄苦抬手,指尖轻点其眉心。

“嗡……”

一道温和内息悄然探入,沿经络游走,直抵丹室。那团金色气息感应般自行流转,不疾不徐地将外来之气化于无形。

玄苦收回手指,缓缓颔首:

“‘心法大成’……确然无误。”

(此等根器……)

他默然片刻,转身从经架高处取下一本薄薄帛册。

“自今日始,可习《悬空寺入门剑法》。”

明心接过,帛册封面赫然四字:

“悬空·无尘”。

翻开首页,一行小字浮现:

“剑出无尘,心若止水。”

玄苦沉静的声音响起:

“此剑重‘意’轻‘形’,当与《般若心经》并进。”

“七日之后,为师……验你所得。”

明心将帛册慎重收于怀中。

(武道之门……终于开启!)

步出藏经阁,初秋的风拂过脸颊,挟着深山的凉意。

他抬首远眺,悬空山峦的峰尖云雾缭绕。那流动的云霭深处,似有一抹锐芒隐匿蛰伏,若隐若现。

七日光阴,日升日落不曾停歇。

明心(沈剑心)手握一根折下的竹枝,在悬空寺后山的竹林里一遍遍比划着《悬空·无尘》的剑招。

头一天,动作僵硬滞涩,剑势断断续续,脚底拌蒜还把自己摔了几跤。

第三天,总算能把开头三式连起来比划,竹枝划破空气,带起微弱的“嗖嗖”风声。

第七日清晨,他立在崖边,手腕轻抬,手中竹枝向前一递——

晨雾竟被无声地剖开一道清晰的裂痕!

竹枝过处,三片飘落的竹叶应势一分为二,断口光滑笔直。

(行了!)

他稳住身形,气息平稳,眼底光亮微闪。

藏经阁内。

明心述说完七日的进境。玄苦听完,面色如常。

“使一次看。”

明心便以竹枝作剑,将七日的苦练从头使了一遍。

竹枝在他掌中变得流畅,时快时慢,偶尔竟透出几分那股“无尘”剑意的影子。

最后一式收起,竹枝轻轻点地。

“嗒。”

玄苦微微点头,忽从袖中抽出一物——

一把约三尺长的木剑。

剑身厚钝无锋,颜色暗沉,剑格处刻着一朵小小的莲。

“拿着。”

明心双手接过。这剑一入手,份量坠手,竟比寻常铁剑还要沉上不少。

(这木头……)

玄苦声音平静:

“铁桦木的,九斤七两。”

“今日起,用它练。”

明心试着挥了两下,立时觉得手腕酸软。

(好沉!)

(但……恰好!)

他握紧木剑,应道:

“弟子知道了。”

玄苦转身望向窗外的云海:

“木剑无锋,其力亦可透骨。”

“待你用此剑劈开悬空瀑布之时……”

“般若心经定然已经诵过千遍。”

明心五指瞬间攥紧剑柄。

(斩开瀑布?)

(那便斩开!)

秋风吹入阁中,卷起几页桌案的经文。

少年手中的木剑,在日光下泛着厚重的哑光。

悬空山巅,瀑布如白色蛟龙咆哮直下。

明心(沈剑心)手持那把沉重的铁桦木剑,独自站在瀑布底部巨大的深潭边。

水流自极高处轰然砸落,撞击声震得地面微颤,充斥天地。飞溅的水雾弥漫,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他仰头望去,水幕垂天,威势惊人,仿佛能碾碎下方一切微小之物。

(这便是师父所指的瀑布……)

(斩开它?)

五指死死攥紧木剑剑柄,指节绷得青白。九斤七两的重木,此刻在瀑布的威压下竟显得如此轻飘无力。

深吸一口气,他一脚踏入翻涌的水花边缘——

“轰隆——!”

瀑布砸入深潭的巨浪如冰雹般劈头盖脸袭来,瞬间将他浑身淋透。强劲的冲击力撞得他站立不稳,踉跄着倒退数步才勉强稳住。

(好霸道的力量!)

抬手抹去脸上冰冷的水流,眼神却死死钉住了那道奔涌的白虹。

(一次不行?便百次!)

(百日不够?便千日!)

重又举起木剑,迎着咆哮的水流奋力斩出——

“起!”(或“斩!”)

木剑劈进水幕,却如同树枝投入激流,瞬间被冲得扭曲、偏离。

“再来!”

一次次,他不知疲倦地挥动重剑。

手臂酸麻沉重如铅,虎口震裂渗出鲜血,沿着剑柄淌下,瞬息便被冰冷的水流冲洗干净。

日头西沉,明心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单膝跪倒在潭边湿冷的石头上,木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胸腔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抬头望去,瀑布依旧如白虹贯日,奔流不息,无声地展示着它的永恒力量。

然而他呛咳着,水珠从发梢滴落,嘴角却缓缓地、极其用力地向上扯动。

(今日不成……)

(明日……再来!)

(总有一日——)

(那瀑布……终会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