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时间飞逝

守卫的鼻翼翕动，盯着少年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石阶尽头。

他始终想不通，长老为何允许祭品接触祭品，这不合规矩。

铁靴碾过地面时，他刻意加重了脚步，仿佛这样就能踏碎心中那点莫名的烦躁。

少年走向自己的屋子。

不同于姜明，少年从小就在火豹宗附近的村落长大。

在他自愿成为祭品后，他被带到了这里，并获得了一间小小的屋子。

回去途中，他还收集了一些骨头。

为了他养的那条小黑狗。

木门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屋内比洞窟好不了多少。

但当他推门的瞬间，一团黑影便炮弹般撞进怀里。黑狗的尾巴摇成虚影，湿润的鼻头不停蹭着他开裂的指尖。

“慢些吃。”

少年蹲下的动作很慢，他注视着黑狗与骨棒较劲的模样，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它时的情景：暴雨中的泥坑里，这只还没巴掌大的幼崽正徒劳地啃着木块。

黑狗突然停下啃咬，歪头盯着主人手腕的新伤。

少年下意识用袖口遮掩，却被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过。这个动作让他喉头发紧——狗崽的瞳孔里映着自己扭曲的倒影，却依然纯净得令人心碎。

“二十二天。”

少年数着这个数字，指腹无意识摩挲狗项圈。这是用祭祀剩下的红绳编的，原本该浸透鲜血的织物，此刻却缠着几根黑色狗毛。

小黑狗呜咽着，用脑袋去顶主人发抖的手肘。

少年却笑了，把脸埋进它散发着草腥味的皮毛里。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宗门里，或许只有这个小生命记得他原本的名字——而不是那个冰冷的祭品编号。

屋外传来巡逻弟子的呼喝声。

少年猛地抱紧狗崽，直到它发出不舒服的哼唧。

时间在流逝着。

这是第十七次虎啸震荡后的清晨，他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因长期抓握岩壁而覆满厚茧。

戴沐玄留下的梦境残影正在消散，但那种白虎血脉的霸道气息却让他对魂力的感知越发敏锐——每次呼吸都带动体内魂力流转，仿佛血液里融入了水银。

饥饿是最难熬的折磨。

少年送来的食物永远不够，他的胃袋已经学会在消化时发出抗议的闷响。

昨天尝试运转功法时，他惊觉自己的魂力消耗又快了三成，经脉如同干渴的海绵般疯狂汲取着每一分能量。

这具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霸虎碎星诀》的消耗，但代价是永远填不满的饥饿感。

不过幸亏因为只是入门，身体还不至于被弄得乱七八糟，生死关头，先渡过这一关再说。

戴沐玄倒是没有这种情况。

这位皇子永远不会明白——当《霸虎碎星诀》的魂力漩涡在丹田成型时，那种连骨髓都要被抽干的痛苦。

皇室子弟的修炼室里永远堆满药膳。

最讽刺的是，这种近乎自毁的修行方式，反而让他的经脉比任何戴氏子弟都更适应功法真谛。

霸虎之道，本就是向死而生。

姜明盘坐在石头上。

魂力在经脉中奔涌如熔岩，姜明的指节发出细微的爆响。三十个昼夜的折磨将他的身体锻造成奇特状态。没有魂环加持，魂力却自发形成二十七道循环回路。

这完全违背了《霸虎碎星诀》注疏里的常识，那位戴氏前辈若在世，恐怕会惊掉下巴。

或许是因为他特殊的武魂和那奇异的白色空间，他似乎并不需要魂环来推动自己晋级。

与之相对的，他也没有魂环带来的魂技。

但这不是问题，只要拳头够硬，照样能杀人。

肋骨的旧伤突然刺痛，姜明龇了龇牙。

这是前日那个壮汉的“杰作”，那家伙专挑软肋下手，活像条嗅到血腥的鬣狗。

幸好少年每隔上几天就会带来伤药，也得亏伤药效果不错，否则他现在该咳着血沫数伤口了。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还好，这张脸还算完整。

“九千三百二十三下。”

姜明突然笑出声，这个数字精确得像个会计。

月光从岩缝漏进来，在他交叉的十指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那些拳脚相加的夜晚，倒成了另类的锻体课程。虽然授课方式粗暴了点，但效果出奇得好。

“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凑个整，就还你十万下吧。”

……

石壁上的青苔突然停止了呼吸。

姜明猛地抬头。

这个比喻很荒谬，但他确实觉得那些潮湿的绿色生命体在屏息凝神。

少年的脚步声比往常慢了四拍，右脚的拖拽声比昨日更明显。

当那张熟悉的脸从阴影中浮现时，姜明的瞳孔微微收缩：少年嘴角的淤青涂了药膏，却遮不住眼眶泛红的痕迹。

食盒打开的瞬间，烤肉的香气霸道地冲散了地牢的霉味。

姜明的胃袋条件反射般绞痛起来，但他没像往常那样扑向食物。今天的肉排太厚，果脯太甜，连清水都换成了蜜酿。这些反常的丰盛让他想起老家刑场前的断头饭。

“明天，我会化作火光。”

少年说这话时，食指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烙印。

姜明注意到他换上了崭新的麻衣，领口绣着火豹宗的纹章——针脚歪斜得像临终前的忏悔。

那个逆光的鞠躬礼很标准，最讽刺的是道别手势：拇指与食指拈起的弧度，好似捏着一粒不存在的毒药。

“只是还是没有听到妹妹的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很羡慕你啊。有勇气反抗，在这里都不会感觉害怕。”

“我想不到办法，我只能做为祭品献祭给炽焰大人，这样才能救妹妹。”

“我很难过，我的武魂是废武魂。”

姜明挑了下眉，看向少年。

废武魂？

等等，你的武魂不会是蓝银草吧？

正想比划着询问，少年站起身，道：“谢谢你听我讲话，至少在最后，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姜明看着少年离开，地上是他留下的一些新做的草药和食物，都装在瓶子里还用绳子套在了一起，方便携带。

这些准备都向姜明暗示着少年的心意。

“资源包已就位。是时候出发了。”姜明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