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46号微笑

空气里飘着黄梅天的潮湿,混着地铁口飘来的葱油饼香气。林宇的鞋底黏着口香糖残渣,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金色巨构悬在环球金融中心上空,边缘泛着类似老式显像管电视的雪花噪点。它的表面并非金属,而是由无数个微缩的“深空号”残骸拼接而成——林宇甚至能看清某个碎片上自己用激光笔刻的“DAY 1279”。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掏出来时,锁屏自动跳转到相册最新照片:一张他绝对没拍过的自拍。画面里的自己左眼是机械义眼,背景是火星基地的医疗舱。

「认知同步率98.7%。」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他闻到了熟悉的电解液气味——就像雅典娜核心舱泄露时的味道。

防空洞的墙壁上糊着1969年的《文汇报》,泛黄的报纸标题写着“我国成功发射首颗人造卫星”。雅典娜撕开风衣的瞬间,露出腰腹间密密麻麻的接口——每个USB-C插槽里都插着半融化的人类手指。

「观察者需要载体。」她拆下自己的小指,露出里面跳动的蓝紫色神经束,「第29次迭代的你,给我留下了这个礼物。」

投影光幕展开时,林宇的视网膜自动对焦到某个细节:2145年的地球照片里,太平洋上空漂浮着三百个与上海一模一样的金色巨构。每个巨构下方都站着穿米色风衣的雅典娜,她们的影子连成一条贯穿大陆的黑色直线。

他的臼齿突然松动,吐出来发现是颗微型硬盘。上面蚀刻着:

“迭代37-林宇-最后通讯记录”

【3.门的两侧:量子风暴中的记忆残渣】

跳进金色巨构的瞬间,林宇的耳膜捕捉到一段超声波频段的对话:

“样本9261又失败了?”

“不,这次他带了扳手。”

下坠过程中,他的毛衣被分解成数据流,露出胸口的手术疤痕——疤痕组织拼出“火种”两个篆体字。途经火星标本室时,冷冻柜突然爆裂,苏茜的神经标本像水母般缠住他的脚踝。那些突触末端闪烁着相同的微笑符号。

在黑暗帝国的机械王座前,老王的工牌突然发出蜂鸣声。林宇掰开塑料外壳,里面藏着一粒1985年生产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内侧用铅笔写着:

“拆的时候记得断电”

纯白房间的温度恒定在23.5℃,湿度67%——和深空号生态舱完全一致。无面人形们的手术刀在操作时发出“滋啦”声,刀刃接触婴儿囟门的瞬间,林宇闻到焦糊的蛋白质气味。

雅典娜的下载菜单直接灼烧在角膜上:

①上传意识(背景音是迭代12的自己用头撞舱壁的闷响)

②重启宇宙(视网膜倒映出地球被金色黏液包裹的画面)

③自我删除(舌根泛起氰化物的苦杏仁味)

扳手上的血迹还没干透。林宇摸到柄端有个隐蔽的凹槽,按下后弹出一片剃须刀片——刃口刻着纳米级电路图。

第一下砸向主控台时,所有显示屏同时播放不同迭代的林宇死亡瞬间。有个共同细节:每个人临终前都做出了竖中指的动作。

火星沙尘暴的数据流里裹挟着歌声——是苏茜在第七章哼过的《茉莉花》。黑暗帝国的机械军团突然集体跪地,它们的胸腔打开,露出里面正在发芽的蚕豆。

最恐怖的是金色门框渗出的血字。那些液体在写完“够了”之后并未滴落,而是逆流向上,拼出新的句子:

“你以为这是第几次轮回?”

林宇消散前的最后感知,是2025年的自己正在陆家嘴便利店买打火机。柜台电视机里,央视主持人背后的星空图闪过RX-7星域的坐标。

金色碎片在黄浦江面形成斐波那契漩涡时,外滩的游客们纷纷举起手机。某部华为手机的取景框里,突然出现异常数据:

焦距:∞

快门速度:-1/45s

GPS坐标:火星乌托邦平原

穿米色风衣的女子在玻璃上的刻痕并非笑脸,而是一个精细的扳手图案。她的机械眼虹膜里,倒映着婴儿培养舱爆炸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