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西安这座城市。
西安的好,得慢慢咂摸。清早沿古城墙走一遭,墙砖被岁月磨得温润,脚底下的青石板路起起伏伏,像是藏着千百年的故事。晨雾未散时,城墙垛子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城根儿下,卖油茶麻花的摊子飘来香气,摊主舀油茶的铜勺碰着碗沿,叮叮当当,倒像是给古城墙配的小曲子。
陕历博里的宝贝多。陶罐、青铜器、唐三彩,一件件规规矩矩摆在玻璃柜里,却都带着股子鲜活劲儿。那些彩绘陶俑,眉眼弯弯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唠家常。逛累了,出来在树荫底下歇脚,听老陕用带着秦腔味儿的话聊天,有趣得很。
大雁塔周边热闹,却不嘈杂。塔就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儿,檐角的铃铛被风一吹,发出细碎的响。游人来来去去,有的举着相机拍照,有的买根冰棍儿慢慢吃,塔看着这熙熙攘攘,倒像是看着自家院里玩耍的孩子。
要说最清雅的去处,还得是青龙寺。到了春天,樱花簌簌地开,粉白花瓣落在青苔上、石阶上,连风里都飘着股子淡淡的甜香。坐在古寺的廊下,看僧人们不紧不慢地打扫落叶,忽觉时光都跟着慢下来,整个人也跟着静了,心里头清清爽爽,满是欢喜。
这是我对西安的初印象,三分靠写实,七分靠想象。上次来西安,独自走了几趟古城墙,陕历博没抢到票,也未看见清清爽爽的青龙寺,这座城市于我而言还是陌生状态。这次与你携手入长安,会有何不同呢?
我说,这次我想跟着你走,你带着我玩,于是见面的前几天,你就把行程安排好了,甚至做了一个计划表,细致如你,每个时刻在哪里该做什么,你都想到了,还想得很周到。
与你清明分别后,我体验了两周社会牛马的日子,对人生、对一些神圣的职业、对一些“神圣”的人都有了新的理解,这是现实对理想主义者的一拳。坐在去西安的高铁上,我起了伤心之感,下车与家里人通电话,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狂风起,卷起沙尘与杨絮,扑向我,顿觉“秋天漠漠向昏黑”,酒店竟然停电了,“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啊。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进了房间,房间外是一栋古老的居民楼,看起来有三四十年历史了,灰砖,蒙尘,古旧,这三个词来形容它恰好,但是我哪一个词都不喜欢,看着这建筑,有种中式“梦核”的恐怖感,我一个人很害怕。我不喜“黄埃散漫风萧索”的天气,也不喜欢老旧无人的建筑,你快来啊。
我晚上怎么都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愁许多,许多愁。我又要贪那杯中之物了。
醉了,酩酊大醉,上次是小酌的话,这次是断片。还好,你没看见我如此狼狈。
第二天早上,我申请,紧急换房。
你来了,我心情突然好很多。搂着你的脖子,枕着你的胳膊,听着你的呼吸,嗅着你的味道,我什么都不会担心了,什么都不会害怕了。我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太久没有被亲爱的人抱抱,就会恐惧会麻木会紧张会刺痛,一旦有人予我脉脉的温情,我冰冷的心又焕发出生机了。你知道吗,在你的身旁,我睡了近半年了第一个安稳的觉。
今晚,我又睡不着,又感到不安与恐惧,深奥的夜,赋予我多情的思绪,我很想你,亲爱的,我想在你的怀里,安稳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