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泥鳅

天渊涧,位于南部蛮荒边缘御南山脉的脚下,据传说是被一剑劈开大地形成的分割线,对普通人来说就宛如天堑一般。在其旁边百里开外,一座望不到尽头,有些破烂不堪但还是威严霸气的黑色长城陪伴着御南山脉沉睡在那里,而在御南山脉中有一处盆地,而在盆地里有颗破烂不堪的珠子若隐若现,正吸收着这方天地的灵气,而珠子里则是别有洞天,在其里面有个小山村,叫做无界村,差不多有十来户人家,世世代代以耕田为生,与世隔绝。

凌晨,卯时,月落山头雀上枝,宁静的田野迎来了它的老朋友,稀松的雾气围绕着山头,快要下山的月亮倒映在刚好没过小腿的水田中,皎洁的月光随着荡开的涟漪,波光粼粼,宛如母亲般温柔抚摸着田中那三个少年的脸颊,像是想把少年脸上的稀泥擦掉一样,田边飞舞的萤火虫随着月光在欢快的盘旋,三个少年呈倒品字,两个在前,一个在后,都离各自有三四个身位,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还有个提着竹篓的在后面,左边那个少年身材高大,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如峰,一头浓密乌黑有些泛红的短发,尽显霸道,身着麻布衫,敞胸露怀,半挽着袖的手臂坚实有力。右边那个少年和左边那个少年的容貌有些相似,但是体格就稍小了一些,比较起来倒是比他大哥得体很多,宛如翩翩公子一般,尤其是那一头高高扎起的浓密乌黑且有些泛紫的长发和两边鬓角留着的两缕,衬托出其眉宇间的妖异,显得他就有些妖俊了。而后面那个少年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身材略显瘦弱,扎着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穿着比较简陋,也不知是沾到身上的泥巴还是月光的反射,倒显得他白白净净,隐约间像是散发着光韵的仙童般,看起来很是乖巧灵动,可惜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少年的长相,并不像仙童般金雕玉琢,反而有点大众脸的感觉,但是细看之下,又有几分玄妙。

三个少年都轻手轻脚半弓着腰慢慢摸索着,忽然间,左边那个少年,眼疾手快,右手呈龙爪状,中指微微突出一点,宛如脱弦之箭般探出,就只听到“哗啦”一声,随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小泥鳅快把竹篓拿过来!我抓到你兄弟了!”只见那左边的少年,右手紧紧抓着一只三四寸左右长,半寸粗,黑黄相间的泥鳅。

“来啦!来啦!问天大哥你轻点,别又捏死了”提着竹篓的少年两步并做一步,飞快跑来,忙把泥鳅放到竹篓里。

“嘿嘿!死了就死了呗,反正都是要死的,沦为我们的饱腹之物,你说是不是?莫闻老弟”莫问天满不在意的说着,望向他弟弟莫闻。

莫闻附和着道:“问天大哥说得是,反正都是沦为我们的饱腹之物,早死晚死又怎样?”

“这次不一样,我听村长爷爷说万物有灵,而泥鳅更是通灵,有的泥鳅修习得好是可以化龙的,嘿嘿,等到时候那泥鳅化龙了,带着我上天入地,岂不满是威风!”小泥鳅满脸向往地说着。

“哈哈哈!别招笑了!你自己这个小泥鳅能长大成人就不错了,还想养个泥鳅化成龙?问天哥,你说这小泥鳅怕不是老鹰打饱嗝,那啥吃多了吧!”莫闻满脸的嘲笑意味。

莫问天一把抢过竹篓恶狠狠地说道:“小泥鳅,不管你是拿这泥鳅干嘛,反正这是我抓的,是死是活我说的算,你要是想要活的,自己抓去!”说完便转过身继续抓泥鳅去了

“就你那小身板,可别让泥鳅给撞翻咯!哈哈哈!”莫闻大笑着也转过身继续抓泥鳅去了。

小泥鳅满脸委屈,向岸边边走边在心里嘀咕道:“切,自己抓就自己抓,那么凶干嘛嘛!才那么几只,搞得像我要拿着跑了一样”嘀咕完便上了岸,去了另外一块田。

转眼,月亮便下了山,稀松的雾气也开始肆意狂生,渐渐地便把这四周的田野给填满,莫家两兄弟,见起大雾便就慢慢上岸回家了,也没管小泥鳅。

“哼!就算起雾了也休想阻止我!”小泥鳅轻哼道,现在他连一只泥鳅的影子都没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大雾四起,能见度几乎不足一米,仿佛掉进了云里一般,刚开始凉爽的田水也变得有些冰冷刺骨,小泥鳅站在田里,四处张望,岸边在哪里都看不到,便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却发现还是看不到岸,只能四处走,慢慢的,他终于发现,他在田里迷路了,“还好他们不在,不然让他们知道我在一块田里迷了路,不得笑话我一辈子,算了,算了,等雾散了再走吧”膝盖感觉到冰冷的田水,慢慢有些浸人“不行,不行,就这样一直在这站着等雾散也不是个办法,这水越来越冰了,都快赶得上冬天了,我不能坐以待毙,得朝一个方向走,就算雾不散,那我也能上岸!”小泥鳅心里想着,但是却一点也不慌,慢慢的向一个地方走着。

随着身体温度不断下降,小泥鳅渐渐感到不对劲,开始有点慌了“咦?不对不对!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见到岸边?四周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被冷死在这里了,我该不会遇到村长爷爷说的鬼打墙了吧”小泥鳅试着大声呼救着,“村长爷爷!问天大哥!闻哥!你们在哪里?鬼大哥别吃我,我又瘦又臭的,一点也不好吃,放我出去吧,呜呜呜”边走边呼喊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回应,渐渐地小泥鳅越想越慌,朝一个方向边走边哭,嘴里还时不时夹杂着哭声的呼救。

外面,莫家两兄弟悄悄咪咪地推开半掩着的院子大门,看着漆黑的屋子便知道爷爷还在睡觉,不知道他们溜出来了,不然又少不了一顿骂,两兄弟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屋里,点亮蜡烛,把装泥鳅的竹篓放在桌子上清点着今天的战绩。

“嘿嘿,大哥,今天还不错,够咱们一家三口吃的了”莫闻小声道。

“唉,可惜了那只大的,都装进篓子里了,还是让它跳出来给跑了,下次拿个盖子盖紧实一点,不过收获还是可以的,”莫问天望向窗外看着大雾四起有些遗憾地说道。

突然,莫问天大叫道“糟了!小泥鳅恐怕还在田里呢!这么大的雾,路都看不见,更何况还抓泥鳅,那小子本来就愣,身体又瘦弱,温度降下来,就他那体格子轻则感冒,重则终身染病,走!老弟!咱们去找他,不然到时候村长爷爷知道了给老爷子说,我们两个又少不了一阵臭骂”

说完,也不管莫闻同不同意,就拉着他往门哪去,莫闻随手抓起一件披风一边走一边道:“带件披风走,等会给那小子披上”两人就忙忙慌慌地出门往田那边去了。

大雾四起,两兄弟手拉着手在田边走着,边走边呼唤着“小泥鳅!你在哪里?”走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回应。莫闻道:“大哥,这么大的雾,咱们分开找吧,等雾散了咱们家里集合”莫问天想说什么,但是又想到,虽然这雾是大,但是这屁大点儿的地方,就算走散了,又走的到哪里去呢,再加上都是这儿土生土长的,索性就答应了下来。两兄弟就这样分开来找。

莫问天走着走着,感觉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渐渐地让他都感到不适了,从而让他也越来越慌,他都感到不适了,小泥鳅那小身板,还坚持得住吗?他越走越慌,几次想转身回去,但是一想到他要是一个人回去了,让爷爷知道这件事,恐怕就不止骂他一顿那么简单了。温度还在不断下降,莫问天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到临界点了,下定决心在走一段都没找到的话就回头回去,正当他刚做完决定,初阳升起,温暖的阳光让他的身体慢慢回暖,找到小泥鳅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话说小泥鳅这边,依旧在田里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时不时还打个冷颤,乌紫的嘴唇发出颤抖呜咽的呼救声也越来越小,仿佛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对他来说,仿佛时间已经不存在了一样,初阳升起,拨开沉厚的大雾,温暖的阳光撒在小泥鳅那泛白的脸上,乌紫的薄唇也渐渐有了血色,无神的双眼也多了几分灵动,借着初阳拨开雾气的阳光,四处张望,虽然雾气还是没散,但却稀疏了许多,至少能看清周围两丈的范围了,突然,小泥鳅双眼一亮,死死地盯着前方,只见前方三丈左右一条长达五十寸,二指宽,金黄金黄的一条泥鳅,尤其是上下浮动着的金黄长须,再加上初阳洒下的阳光,映照在其身上,隐约间显得特别神圣。

当下小泥鳅与那大泥鳅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都呆愣在原地,小泥鳅心想:“这么大一条泥鳅,以前咋就没听说过呢?而且它好像还不怕人,看到它的第一眼还以为是龙神显灵呢!不过感觉这泥鳅挺有灵性的,见到人也不跑,小小泥鳅能长这么大,也不容易,要是能抓回去养着就好了,也不知道这泥鳅是吃啥的,蚯蚓吗?”

正当小泥鳅做白日梦的时候,那大泥鳅动了,目露惊喜,像蛇一般迅速盘起身来,宛如脱弦之箭向小泥鳅射去。

小泥鳅瞬间回过神来,大惊失色,连忙从怀中抽出双手,闭着眼胡乱摇动,大叫道:“泥鳅大哥别吃我!以后我再也不抓泥鳅了!放过我吧!求求你……”求饶的话还没说完,那只泥鳅便已经死死咬在他左手食指上了,“哇哇哇!痛痛痛!别吃我!别吃我!”小泥鳅的左手疯狂地甩动着,想把那只泥鳅甩掉,结果却像是一个小孩拿着长鞭胡乱甩出,打得自己身上满是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鞭刑之苦一般。

只见那金黄的泥鳅死死地咬住他右手食指,见小泥鳅那样,也是翻了翻白眼,丝毫不慌,反而咬得更加用力了,终于,在它的不懈努力之下,硬是在小泥鳅食指上撕破一条小口子。血液慢慢地在它嘴里浸开,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才松嘴,再借着小泥鳅甩它的力回到了原地。

见小泥鳅还在那里大喊大叫,双手胡乱摇动着,再次翻了翻白眼,也不管他。咽了一点血液,再吐了一点出来,尾巴在那吐出来的血液里蘸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在空中画着什么。随后再逼出自己的血液,一口喷在空中刚书画的地方,顿时,空中旋开一阵涟漪将方圆几十丈的雾气震开,涟漪穿过小泥鳅,将他震退几步,小泥鳅回过神来,直接目瞪口呆,傻眼了,呆愣在原地,不等小泥鳅反应过来,“咻”的一声,只见那泥鳅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小泥鳅,小泥鳅再次慌忙挥动双手,想要将它挡下来,结果左手刚好接住那道金光,刹那间,那金光就消失在他的左手上,消失的不止有金光,还有左手上的伤口和满身的泥巴,显得小泥鳅异常的出尘。

当那道金光消失的时候,御南山脉的另一边,天渊涧底部最深处,一个洞府内,一双血红的眼睛陡然睁开,望向御魔山脉那边,想要看个究竟,但是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哼!真是小气!老子龙珠都给你了,居然都不让我看上一眼!”随后便只看见那座蜿蜒曲折的长城,在其一处关隘的巨大城门上写着三个霸气侧漏的大字!镇魔关!在其说完后便又缓缓闭上了双目,却没发现在洞府角落里隐隐颤动的黑色龙鳞。

而小泥鳅这边,他慢慢缓过神,胡乱摇动着的双手也停了下来,左手食指也不再隐隐作痛,急忙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发现什么损伤都没有,就好像刚才的那些是一场梦一般,顿时就皱起眉来,“不对!不对!我明明感觉到了左手的疼痛,还流了血的,但怎么就没有伤口呢?真是奇了怪了。”正当小泥鳅纳闷的时候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也不要问我是谁,不然就不是只吸你点血那么简单了!老子直接把你吸成人干儿!有人来了,老子先睡会儿”说完小泥鳅耳边便隐隐传来了王霆的声音。

“草民莫问天拜见仙人,小人因寻好友误入仙人清修之地,妄请仙人恕罪”莫问天弓着身,埋着头,恭恭敬敬地边拜边说道。其实莫问天也就在不远处,感觉到空中的涟漪便急忙过来查看,结果便看到那十几丈外有个人,隐隐散发着金光,宛如人间仙人一般,下意识就以为自己遇到传说中的仙人了。

小泥鳅一听是莫问天的声音,当即便转过身向莫问天那边望去,大叫一声“问天大哥!”

莫问天闻声也向声音那里望去,当下便懵了,呆愣在原地。小泥鳅是仙人?不可能啊!没道理啊!我比他年长两岁,从小到大都是一起长大的,就他那熊样儿,是不是仙人我能不知道吗!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小泥鳅一脸委屈的向莫问天跑去一边大叫道:“问天大哥!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不要我了呢!我叫了半天都没人回应我,起了这么大的雾,回去的路也看不到,而且还特别冷,差点我就被冻死在这里了,要不是太阳出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呜呜呜!”

莫问天听着这话,得!还是那小子!那金光缭绕说不定是太阳光映在水里反射出来再加上雾气的原因,看着小泥鳅那委屈的表情,也是一顿无语,这种话怎么可能从这么出尘,背影这么仙风道骨的人嘴巴里说出来?再加上这委屈的表情,又想到刚刚自己还在那里恭恭敬敬地拜见,真想一巴掌把小泥鳅拍死。

莫问天越想越气也快速地向小泥鳅跑去,就在两人即将抱住的时候,莫问天出手了,一拳打在小泥鳅头上,迎面而来又是一拳,打得小泥鳅连连苦叫,边打边教训道:“让你装仙人!让你装!还让老子拜见你?起这么大的雾还逞强去抓泥鳅!不知道起雾了就早点回去吗?就算没抓到你也可以问我要啊!又没说不给你!不就是几条泥鳅吗?我让你装!……”

小泥鳅也知道是自己逞强,是自己活该,当急求饶道:“问天大哥我知道错了!轻点!轻点!我再也不逞强了!又不是我要装仙人,也不是我让你拜的!”

“呦!长能耐了啊!还敢顶嘴?”莫问天听到这话心想,算了,算了,打都打了,骂也骂了,差不多了。于是咳嗽两声停了下来,正色道:“算了,算了,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回去吧,下次可别这样了,我和你闻哥分开来找的你,说好了找到你后就回家里等对方”说完就拉着一脸委屈巴巴,有些不服气的小泥鳅往家的那个方向走。

小泥鳅心想:“你看我这样像没有事的人吗?本来倒是没什么事的,你看这给你一顿揍的,要不是打不过你,你看我揍不揍你!”

当他们慢慢回去的时候,御魔关的一处烽火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中等身材,头上盘着混元髻,立体的五官,眉清目秀,尽显正气,身着一席道家蓝色长袍,背着一把七星桃木剑,腰上别着个印有紫薇讳的葫芦,脚踏步云履,正俯瞰着天渊涧,满脸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