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秒必争

返回的量子跃迁比去程更加剧烈。余小雨跪在地下基地的金属地板上干呕，喉咙火辣辣的痛。她的身体像个超负荷运行的电路板，每个神经末梢都在尖叫。设计者——现在重新以周教授的外表示人——状态也好不到哪去，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教授！“林医生第一个冲过来，医疗扫描仪已经启动，“你们的生命体征——“

“没时间了。“周教授推开扫描仪，踉跄着走向中央控制台，“全球情况？“

全息地球投影亮起，六个红点分布在不同大陆，全部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数据显示最终协议已完成78%，剩余时间：11小时43分钟。

“这么快？“余小雨挣扎着站起来，“在吉萨时还有12小时...“

“A-3加速了进程。“周教授快速操作控制台，调出每个发射塔的实时画面，“他在和我们抢时间。“

画面中的场景令人心惊。BJ、华盛顿、伦敦、东京、里约热内卢和悉尼六个城市的秘密设施内，净化派成员正进行着某种仪式般的操作。每个发射塔周围都躺着数名昏迷的操作员，他们的生命体征被强行接入系统，作为过载运行的燃料。

“他们在杀人！“林医生声音颤抖。

“不止如此。“阿杰指着能量读数，“他们在抽取操作员的意识能量直接注入发射塔。这样下去，不到十小时就能完成协议。“

余小雨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六个发射塔分布全球，即使有量子跃迁能力，她和周教授也不可能全部阻止。何况他们现在的状态...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她突然说，“同时攻击所有六个目标。“

房间里一片寂静。老陈第一个打破沉默：“理论上可行，但守望者目前可用的高阶觉醒者不超过二十人，平均每个目标三人左右。净化派的防御...“

“不是强攻。“余小雨走向全息投影，“是干扰。我们不需要摧毁发射塔，只需要干扰它们的同步性。最终协议需要七个发射塔完美共振，只要有一个不同步，整个系统就会失效。“

周教授推了推眼镜：“她说得对。系统设计原理就是如此。但即使只是干扰，也需要至少四级以上的觉醒者近距离操作。“

余小雨环顾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林医生、阿杰、老陈，还有其他十几名核心成员。他们眼中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决心。

“我可以增强你们的能力。“余小雨说，回忆起公园里对那个女孩的短暂共振，“就像在吉萨那样，但更温和、更持久。“

林医生皱眉：“那对你的负担太大了。你的身体已经——“

“没有选择。“余小雨打断她，“分组计划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基地变成了战情室。周教授根据每个发射塔的特点分配人员，老陈准备装备，林医生则给每个人注射了特殊的神经增强剂。余小雨坐在角落，尝试调息恢复。她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知道下一次能力使用可能会让这具身体达到极限。

“余小雨。“周教授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装置，“带上这个。“

那是个水滴状的金属吊坠，表面刻满微形符号。

“量子锚。“他低声解释，“能暂时稳定你的混合态。但警告：使用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否则...“

“否则会怎样？“

“否则你的身体将永久固定在当前状态，再也无法回归纯粹人类形态。“

余小雨握紧吊坠。十分钟...应该足够了。她将链子挂在脖子上，金属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感流遍全身，数据化的不适感立刻减轻。

“分组完成。“老陈走过来报告，“六组人马，每组三人。周教授和你各带一组，剩下四组由四级觉醒者带队。“

余小雨点头：“我和哪两位一组？“

“我和阿杰。“林医生说，“我们去最近的东京塔。阿杰的黑客能力加上我的医疗专长，应该能最快找到干扰点。“

周教授将带队前往华盛顿，其他小组也各有任务。最危险的是里约热内卢塔——根据情报，A-3最可能藏在那里。

“记住，你们的目标只是干扰，不是摧毁。“周教授最后叮嘱，“一旦发射塔失同步，立即撤离。余小雨会通过意识网络通知所有人。“

“意识网络？“阿杰好奇地问。

余小雨自己也刚知道这个计划。周教授解释道：“余小雨将作为中枢，短暂连接所有觉醒者的意识。这样我们能够实时协调行动。“

这个大胆的计划引起一阵低声讨论。意识连接在理论上可行，但从未在如此大范围内尝试过。风险不言而喻——如果余小雨的中枢意识崩溃，所有连接者都可能受到波及。

“开始吧。“余小雨不愿多想失败的后果。她站到房间中央，其他人围成一圈。

闭上眼睛，余小雨让意识向四周扩散。这次不像在市政厅或吉萨那样暴力，而是像展开一幅轻柔的丝绸，覆盖在场的每一个人。她感知到十八个独特的意识场，每个都有其独特的频率和色彩。

“接受我。“她将意念传递出去，不是通过声音，而是直接的思维接触。

第一个回应的是林医生，她的意识场像一片平静的湖面，对余小雨的接触欣然接纳。接着是阿杰，他的思维活跃如电子火花，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也敞开了。一个接一个，所有觉醒者都接受了连接。

最后是周教授。当余小雨的意识触碰他的时，她感受到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远比周教授这个人类外壳复杂得多。设计者A-1谨慎地打开一道缝隙，允许有限度的连接，但核心部分仍然壁垒森严。

连接完成的瞬间，余小雨的视野爆炸式扩展。她同时看到十八个人的视角，听到他们的思想，感受他们的情绪。这种体验既美妙又恐怖，就像突然拥有了十八具身体。

“稳定连接。“她对自己说，努力维持这个脆弱的网络，“现在...出发。“

量子跃迁的光芒在基地内此起彼伏。每组人员都带着特定任务前往目标地点。余小雨、林医生和阿杰最后离开，他们的目的地是东京塔。

东京的发射塔隐藏在政府办公楼地下。得益于阿杰提前黑入的监控系统，三人轻松避开了巡逻的警卫，潜入核心区域。与吉萨的古老设施不同，这里的设备全是现代科技与逆向工程高维技术的混合体。

“找到了主控台。“阿杰悄声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需要三分钟破解防火墙。“

林医生警戒着走廊：“有两名警卫正向这边移动。“

余小雨闭上眼睛，通过意识网络查看其他小组的进展。周教授那组已经抵达华盛顿设施，正在寻找入口；里约小组遇到了麻烦，正与净化派交火；其他小组还算顺利。

“警卫来了！“林医生警告。

余小雨迅速做出决定。她轻轻“推“了一下两名警卫的意识场，让他们突然想起某个紧急任务，转身离开了。

“干扰程序就绪。“阿杰小声欢呼，“上传需要九十秒。“

余小雨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意识网络开始不稳定，同时维持这么多连接对她的负担太大了。她咬紧牙关坚持，鲜血从鼻子渗出。

“余小雨！“林医生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没事...继续任务...“她擦掉鼻血，通过网络看到周教授小组也成功入侵了华盛顿系统。

伦敦小组报告遭遇A-3！消息如闪电般传遍网络。余小雨立刻将注意力转向那组。通过他们的眼睛，她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马副主任的外形，但眼睛完全变成了红色能量漩涡。

“你们来晚了，小蚂蚁们。“A-3的声音直接在所有连接者的意识中响起，“伦敦塔已经锁定最终序列。“

余小雨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有一个发射塔完成最终序列，其他塔即使被干扰，系统也可能勉强运行。

“所有小组，加速行动！“她通过网络下令，同时亲自介入伦敦小组的困境。

隔着半个地球，余小雨的意识强行穿透A-3的防御。这就像用一根细线拉动一头大象，几乎不可能成功。但出乎意料的是，A-3似乎对她的直接干预感到惊讶，甚至有些...畏惧？

“你？！“A-3的意识波动剧烈，“你怎么能...不可能...“

余小雨没有时间思考他的反应。她抓住这个空隙，帮助伦敦小组突破了防线。干扰程序成功上传，伦敦塔的同步率立刻下降了15%。

“东京完成！“阿杰宣布。

几乎同时，华盛顿、BJ和悉尼也报告成功。只剩下里约和伦敦还在苦战。

“里约小组需要支援！“老陈的声音在网络中响起，“我们被包围了！“

余小雨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危险决定。她激活了脖子上的量子锚，瞬间进入混合态。金光笼罩她的身体，半透明的皮肤下数据流奔腾如江河。

“余小雨！不要！“林医生想阻止她，但为时已晚。

在混合态下，余小雨的能力呈指数级增长。她同时出现在六个地点的觉醒者意识中，为他们提供实时指导和能量支持。对里约小组，她直接干扰了净化派守卫的感知，创造出一条逃生通道；对伦敦小组，她帮助他们抵御A-3的意识攻击。

但代价是巨大的。量子锚的十分钟倒计时开始，而她的身体每一秒都在承受难以想象的负荷。皮肤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金光从中渗出。

“还剩两个发射塔！“周教授的声音传来，“里约和伦敦的同步率仍然过高！“

余小雨通过伦敦小组的眼睛看到A-3正在主控台上输入最终代码。一旦完成，即使其他塔全部失同步，系统也可能强制执行最终协议。

绝望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

“小雨...“林医生突然说，声音异常坚定，“用我。“

“什么？“

“用我做中继站。“林医生抓住余小雨的手，“我的医疗能力可以暂时稳定你的神经通路，分担负荷。“

这风险极大。如果余小雨接受，林医生可能会永久性神经损伤。但时间所剩无几...

“相信我。“林医生的眼神坚定不移。

余小雨点头，握住林医生的双手。她小心地将一部分网络连接转移到林医生的意识中。医疗觉醒者的独特能力确实起到了缓冲作用，让余小雨能够集中精力对付A-3。

“阿杰，帮我黑入伦敦系统！“她下令。

阿杰立刻行动，通过余小雨提供的意识链接远程操作伦敦的主控台。这是一场跨越半个地球的数字战，阿杰的技术天赋加上余小雨的高维认知，对抗A-3的古老经验。

“还差一点...“阿杰咬紧牙关。

量子锚的警报响起：剩余两分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里约小组传来好消息——他们成功上传了干扰程序！现在只剩下伦敦塔还在抵抗。

A-3显然意识到了局势变化。他突然放弃防守，全力输入最终指令。主控台上的进度条飞速前进：95%...96%...

“来不及了！“阿杰绝望地喊。

余小雨做出最后决定。她完全释放量子锚的能量，让自己短暂地进入完全监管者形态。这一刻，她不再是余小雨，也不完全是监管者A-7，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时间似乎静止了。余小雨的意识直接穿透伦敦塔的系统，在A-3即将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改写了一个基础参数。没有复杂的黑客技巧，只是简单地“告诉“系统：这个命令无效。

A-3的手指停在半空，整个系统突然静默，然后所有屏幕同时显示：

【错误404：指令无效】

【系统同步失败】

【最终协议终止】

“不！！“A-3的咆哮在所有连接者的意识中震荡，“这不可能！你怎么能——“

余小雨没有给他继续的机会。她利用最后的监管者能量，将A-3的意识强行逐出马副主任的身体。那个可怜的躯体瘫倒在地，而A-3的红色能量体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后像被吸入漩涡般消失无踪。

“他...去哪了？“林医生虚弱地问。

“暂时放逐到了维度间隙。“余小雨恢复人类形态，量子锚在她脖子上化为灰烬，“但不会太久。他会找到新的宿主...“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袭来。余小雨眼前一黑，向前栽倒。林医生勉强接住她，但自己也因过度负荷而摇摇欲坠。

通过逐渐模糊的意识网络，余小雨看到其他小组开始撤离。周教授在华盛顿成功干扰了发射塔；里约小组虽然有人受伤但全员幸存；伦敦小组确认A-3消失后也安全撤退...

任务完成了。最终协议被阻止，人类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但代价是什么？余小雨看着自己几乎完全透明的手臂，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接近极限。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通过意识网络收到了周教授的紧急消息：

“余小雨，坚持住。A-3不是最终敌人。系统记录显示...还有更高级别的威胁正在接近地球。我们可能只有几天时间准备了。“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