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地不仁,以百姓为鱼肉”

天地间,风云动荡,各方势力纷争如汹涌浪潮,此起彼伏,永无休止。

在这混乱的局势下,无辜的百姓如同蝼蚁,沦为战争的牺牲品,被肆意剥夺、奴役与伤害,苦不堪言。

蝉篁山,终年被浓郁的雾气所笼罩,仿佛一层厚重的幕布,将其与外界隔绝。

即便朝阳奋力升起,那光芒也难以穿透这如实质般的雾气,行人置身其中,仿若陷入无尽的迷障,极易迷失方向。

久而久之,这片位于蝉篁山南部的区域,成了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人们纷纷选择绕山而行,避开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方。

然而,在这片迷雾深处,有一位老者,他身着破旧不堪的布衣,脖颈间挂着一串佛珠,那佛珠色泽温润,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让人感觉他宛如一位看尽世间沧桑的禅僧。

腰间,系着一块略有磨损的玉佩,隐隐约约能瞧见上面刻着的“霍”字。他右手杵着一杆上粗下细的拐杖,在这雾气弥漫的山脉中,如履平地,悠然前行,仿佛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夜色渐浓,山野间的雾气愈发厚重,周围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或许是西落的太阳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世界仿佛被黑暗吞噬。

霍姓老者沿着陡峭崎岖的泥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处被树木枝叶遮掩的山洞。

他稳步登上山坡,将拐杖靠在山洞旁,准备在洞内稍作休息。

就在老者刚要坐下时,山洞深处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婴儿的哭声呢?

然而,那哭声越来越清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无助。

老者不禁站起身来,拿起拐杖,小心翼翼地朝着山洞深处走去。他用拐杖探着前方的路,生怕一不小心就踏入危险的深坑。

随着深入山洞,在一处微弱的光亮下,老者愕然发现,地上有一团被红色裹布包裹着的婴儿,正挥舞着小手,大声哭闹着。老者满脸震惊与疑惑,赶忙上前将婴儿抱起,喃喃自语道:“这里怎么会有婴儿呢?”

他环顾四周,大声呼喊:“这是谁家的孩子?有没有人呐?”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山洞里空荡荡的回声。

老者心疼地说道:“如此小的孩子,竟被亲生父母抛弃,真是可怜呐。”

看着怀中的婴儿,在看到自己后竟停止了哭闹,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老者心中一动,“既然你我有缘,那我便带你走,总不能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此时,山洞外已被夜幕完全笼罩。

老者抱着婴儿刚走出山洞,婴儿又哭了起来。“是不是饿了?”

老者看着哇哇大哭的婴儿,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口粮,便掰下一点,小心翼翼地喂给婴儿。

奇迹发生了,婴儿立刻停止了哭闹,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口粮,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老者不禁感叹:“你这孩子,命可真大!若不是遇见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时光荏苒,一晃十二年过去了。山野间的雾气依旧浓郁,但霍老者为了抚养婴儿,四处奔波,终于在一处山脚下,寻得一块雾气相对稀薄的地方。

他在此搭建了一间简陋的木屋,依靠着山体石壁,倒也不算艰难。

霍老者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无需任何指引,便能穿梭于无人区的各个角落。

为了让婴儿健康成长,他还从旁边的集市带回一头奶牛。

在这期间,时常有仙鹤成群结队地从头顶飞过,为这片宁静的山野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霍老者独自一人将婴儿抚养长大,取名为洛宁。

这名字,是在当年包裹洛宁的襁褓中,那张写有“洛宁”字样的纸张上得知的。霍老者本想让洛宁随自己姓“霍”,但又担心会给孩子带来麻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洛宁自幼称呼霍老者为霍爷爷。

霍爷爷深知,这片雾气山脉虽相对安全,但洛宁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

作为一名略通算命之术的老者,在洛宁六岁那年,他曾为其算过一卦。

卦象显示,洛宁在二十岁时,将面临两个改变命运的重大选择,然而具体是什么,霍爷爷也未能算出。

他并未将此事告知洛宁,而是想看看,当命运的岔路口摆在眼前时,洛宁会如何抉择。

霍爷爷明白,在这弱肉强食、百姓如鱼肉的世俗世界里,没有真本事,根本难以生存。

于是,在洛宁刚满六岁时,霍爷爷便为他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训练计划,旨在提升他的身体强度与抗击打能力。

霍爷爷本身就是习武之人,为了让洛宁日后能独自面对生活的挑战,可谓是煞费苦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霍爷爷每天都会陪着洛宁温习修炼功课。

在霍爷爷的悉心教导下,洛宁的修炼天赋逐渐展现出来。

从六岁到十二岁,短短六年时间,他的身体强度已然达到了这个世界武道起点——炼灵境初阶的实力,只是洛宁自己尚不知晓。

这日,训练了一天的洛宁,早早便躺在草床上进入了梦乡。

霍爷爷走出木屋,不知何时,一只信鸽飞落在他的手上。

霍爷爷将一封信绑在信鸽的右腿上,手臂一挥,信鸽便向着远方飞去。

霍爷爷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阔别多年的战争,终究还是要开始了吗?这世俗,难道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二日清晨,因修炼养成早起习惯的洛宁,慢悠悠地走出木屋,却发现四处不见霍爷爷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难道霍爷爷不要自己了,把自己抛弃了?

想到这里,洛宁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一阵“吱呀吱呀”的声响传来。

洛宁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霍爷爷手中拿着好几米长、犹如绳子般的树皮,从雾气弥漫的山野中走来。洛宁急忙跑到霍爷爷身前,霍爷爷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受伤了?”

洛宁赶忙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霍爷爷听完,哈哈大笑,伸手抚摸着洛宁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傻孩子,爷爷怎么会丢下你呢。”

随后,霍爷爷笑着对洛宁说:“今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片无人区,爷爷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洛宁一听,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悦与期待。

霍爷爷看着兴奋的洛宁,心中却泛起一丝忧虑:带洛宁离开这里,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但看着洛宁那开心的模样,他也不再多想。

“宁儿,出发喽。”霍爷爷将这些年的行李收拾好,用树皮捆成一个不大的包裹,也就书包那般大小。

洛宁主动接过包裹,背在自己背上,望着住了十二年的草屋,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就这样,洛宁跟在霍爷爷身后,沿着陡峭的石路缓缓前行。

按照霍爷爷所指的方向,他们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蝉篁山山脚下。

在穿越雾气弥漫的山野途中,霍爷爷向洛宁详细讲述了如今世俗的势力分化。

“如今这世间,以大焱王朝为主要势力的天苍界,掌控着诸多地域。”

“而另一股势力,是隐匿在槐棂山脉的九相阁。”

“这两股势力,已是百年仇敌,相互对抗,不死不休。自几百年前,焱无冥击溃赢朝,改朝换代后,百姓的生活便愈发动荡不安。”

“表面上,大焱王朝宣扬兴民之策,可暗地里,百姓却依旧饱受奴役之苦。”

“在百姓眼中,都觉得是战争不断,才让他们生活困苦,于是将这一切归咎于被视为邪派的九相阁,却无人怀疑那掌控着天苍界的大焱王朝。”

洛宁听完霍爷爷的讲述,心中对这个所谓“繁盛”的王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既想见识一下大焱王朝的巍峨,又想看看百姓真实的生活状况。

毕竟,能被霍爷爷评价为“明地兴民,暗地奴仆”的王朝,想必并非善类。

经过半天的赶路,原本浓厚的雾气逐渐稀薄。

一座城池出现在洛宁眼前,这便是蝉篁山山脚下的雷篁城。

洛宁刚走到城墙外,便看到那筑城的青砖石瓦,缝隙间生长着碧绿色的苔藓,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踏入城门,城内的繁华让洛宁目不暇接。

琳琅满目的商铺沿着街道延伸至远方,城中的巷道蜿蜒交错,却又条理清晰。

“宁儿,跟上我。”走在前面的霍爷爷扭头呼喊着洛宁。洛宁正沉浸在周围的新奇环境中,听到呼喊,赶忙追了上去。

刚跟上霍爷爷,就被霍爷爷轻轻拍了下脑袋,霍爷爷严肃地说:“跟紧我,别一个人乱跑!”

霍爷爷的话似乎别有深意,这让洛宁满脸疑惑,但他还是乖乖地跟上了霍爷爷的步伐。

走了一会儿,霍爷爷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左侧的店铺,上面赫然写着“怜昇堂”三个字。

霍爷爷左右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可疑之人后,来到紧闭的房门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声音落下后,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此人脸色蜡黄,左右脸上布满了麻子,格外醒目。

看清敲门的是霍爷爷后,他打开半扇门,让霍爷爷侧身进去。

而洛宁刚想跟着进去,却被拦住了。霍爷爷探出头来,对洛宁说:“你在门口呆着,千万别乱动,我很快就出来。记住,一定不要乱跑!”

说完,便将半扇门重新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洛宁,十分听话地坐在店铺外的石阶上,双腿并拢,双臂趴在膝盖上,左右摇晃着脑袋,看着街道两侧来来往往的百姓。

他发现,这些百姓个个身着华丽服饰,腰间佩戴着名贵的玉佩,身份似乎都极为高贵。

就在洛宁看着人群时,一声刺耳的尖叫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洛宁猛地站起身来,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

然而,奇怪的是,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似乎都没有听到这声尖叫,依旧若无其事地走着。

洛宁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当他再次竖起耳朵倾听时,那声音却消失了,只剩下街道上人们购买商品的嘈杂声。

就在洛宁准备重新坐下继续等待霍爷爷时,那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洛宁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早已将霍爷爷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

洛宁跑了一段路后,那声音又消失了。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瞄到小巷内,看见一个人正被拖走,消失在小巷的拐角处。

洛宁毫不犹豫地沿着狭窄的巷道追了过去。

当他来到巷道尽头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恶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鼻子和眼睛生疼。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遍地都是尸体,堆积如山,足有一人之高。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洛宁顺着周围干净的石板路继续往深处走了一段,只见一群衣衫褴褛、衣破鞋烂、浑身淤青的百姓。

一旁,是随意摆放的、四分五裂的尸体。

一瞬间,洛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恐惧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双眼充满了惶恐,视线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地落在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顿时,洛宁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双腿发软,重重地瘫坐在地上。

那些百姓,只是冷冷地看了洛宁一眼,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洛宁恶心到了极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艰难地搀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往外挪动。

当洛宁从狭窄的巷道中缓缓走出时,在巷道口,他看到了正在焦急寻找自己的霍爷爷。

霍爷爷看到洛宁时,发现他满脸都是惶恐之色。

霍爷爷赶忙搀扶着洛宁,一边从巷道中走出来,一边生气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别乱跑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霍爷爷带着洛宁来到一处喝茶歇脚的地方,将他扶到凳子上坐下,喊道:“小二,来壶茶水!”

“好嘞,客官!您稍等……

客官,您的茶水。”小二很快将茶水送了过来。

霍爷爷拿起茶壶,为洛宁倒了一杯茶,放在他跟前说:“喝口茶,可能会好受些。”

洛宁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洛宁刚把茶杯放在桌上,便激动地想要诉说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霍爷爷,我刚刚看见……”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爷爷伸手拦住:“不用说出来,自己心里知道就行。”

“天地不仁,以百姓为鱼肉。这个世俗就是如此,心中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

就在洛宁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渐渐地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