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扬式服务

丰绅殷德看徐仲狼吞虎咽着吃完了整条西湖醋鱼，汤也喝了，恨不得把鱼骨头都舔一遍。

“你竟然爱吃这一口。”

徐仲道：“咦，丰绅爷，您怎么一口不吃？”

丰绅殷德随便道：“我什么鱼没吃过，长江里最鲜的鲥鱼我吃过不知多少次。今天这些淮扬菜，我还是觉得那道文思豆腐和狮子头不错。”

徐仲道：“阿狗比不了丰绅爷，不瞒您说，今天这顿饭是阿狗这辈子最香的一顿。”

他真的会记一辈子。

丰绅殷德道：“以后有的是你吃香的喝辣的，但你记着我说的话，还有个考验，我额外给你一两银子，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认够1000个字再来见我。当然，做不到也就不用来找我了。”

丰绅殷德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徐仲谨慎接了过来：“阿狗一定不会让丰绅爷失望。”

“我也期待与你再次见面，”丰绅殷德起身结了账，“我先走了。”

“丰绅爷慢走。”

徐仲送到门外，看着丰绅殷德远去的背影，感觉恍若隔世。

他脑子很灵活，已经想到好几个办法，最快的就是花钱找个穷酸秀才，给他六七钱银子，让他教自己1000个常用字。

丰绅爷的要求估计不会低，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光认字形，也要知道意思。自己再买点文房四宝，照猫画虎写出来。

还有，按丰绅爷说的，自己得去买身行头。这件事好办，扬州有的是成衣店，但他知道更便宜的地方——估衣铺。

估衣铺就是当铺的一种附庸，当铺收了很多抵押的衣服，很多人赎不回去，当铺留手里也没用，需要卖出去折现。但当铺作为大清“高端”金融场所，肯定不屑于亲自做这件事，便委托估衣铺卖。

另外也有些富贵人家把旧衣服拿到估衣铺卖掉。

反正衣服这东西在古时也算半个硬通货。

丰绅殷德回到汪如龙的小玲珑山馆，汪如龙正与另外一名盐商江振鸿吃着干果，悠闲地听扬州清曲，曲调清扬，百转千回。

这个江振鸿的父亲叫江春，也是顶级盐商。

当年迎接乾隆六下江南的核心人物之一就是江春。乾隆还住过江春的园林——康山草堂。

丰绅殷德走进来道：“好雅兴啊。”

汪如龙一见丰绅殷德回来了，连忙拉着江振鸿起身：“额驸爷！”

那几个弹着琵琶的艺人也跪倒在地。

丰绅殷德道：“客气了，继续，继续。”

汪如龙道：“额驸爷您上座。”

丰绅殷德坐下后，汪如龙说：“今天这队戏班就是请来给丰绅爷助兴的。”

“很有特色。”丰绅殷德道。

江振鸿道：“额驸爷怎么不体验体验咱们扬州的特色？”

丰绅殷德笑道：“扬式服务？”

汪如龙对江振鸿说：“额驸爷还没有迎娶十公主，你少来！”

江振鸿道：“误会，误会！我是说扬州修脚，这可是咱扬州三把刀之一！”

汪如龙一愣，呵呵笑道：“这个可以有。”

丰绅殷德也来了兴趣：“天天穿靴子，闷得老难受了，确实应该修修脚，江兄的提议非常好。”

江振鸿见额驸开了口，马上道：“我这就差人请几个修脚师傅上门。”

这些盐商在这方面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师傅就上门了。

丰绅殷德躺在椅子上，非常惬意，和江振鸿以及汪如龙聊了起来：“我想在扬州开间店铺。”

汪如龙道：“当铺，还是米铺，或者绸缎铺？”

“票号。”丰绅殷德道。

“票号？”汪如龙以及江振鸿没听过，“这是什么买卖？”

丰绅殷德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汪如龙道：“额驸爷是说，可以通过票号的一张票据，就把银子汇入京城？”

丰绅殷德点了点头：“这样岂不方便百倍。”

这些盐商经常被朝廷要求以各种名义捐款，他们的流水非常大，而且大部分钱都要汇往内务府，也就是进入了皇帝的私人腰包。

汪如龙道：“听起来很不错，但……”

“汪兄尽管放心，有我们和家做后盾。”丰绅殷德道。

汪如龙哪敢得罪和中堂，连忙道：“既然是额驸爷以及和大人的买卖，下官自然鼎力支持，月底我正好有一笔3000两的银子要运往京城，要是走镖局，费用可不低。”

“我只收两分五（2.5%）的费用。”丰绅殷德道。

汪如龙说：“这么低？”

“而且一张票据，更加安全，”丰绅殷德说，“只需要把这张票带去京城的总号，就能取出3000两。”

对于票号来说，根本不需要真的把银子运过去，因为这种流水是双向的。有人从扬州往京城汇钱，自然也有人从京城往扬州汇钱。

套用现代银行体系的话，其实就叫“记账权”。

这里面还有很多细节操作，不过没必要理解那么深，大体知道逻辑就可以了。

“和大人以及额驸爷作保，我们当然信得过。”汪如龙道。

和大人果然就是个金字招牌。

丰绅殷德笑道：“主要是为了大家方便。”

汪如龙和江振鸿连声道：“实在是太方便了！额驸爷年纪轻轻，就为了百官着想，将来必然是朝廷栋梁。”

心里则想，给你们和家送钱也方便了。

晚上，江振鸿请他在自己的康山草堂吃了顿饭。

临走时，江振鸿没忘了塞了个红包。丰绅殷德打开一看，里面又是700两。

这些盐商出手太阔绰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成婚，他们八成得送过来一个美女陪侍。

不过丰绅殷德不能有太多把柄落在他们手里，该收的收，不该收的不能收，万一送来的美女是个他们的眼线哪。

盐商做得出来这种事。

今天来江振鸿这里吃饭颇有收获，他的业务同样很大，表示一个月内也会通过丰绅殷德票号向京城汇款四千两。

丰绅殷德身为董事长，亲自出面谈生意面子就是大。要是雷履泰那种年轻人，根本见不着汪如龙、江振鸿，更别提谈生意了。

话说历史上票号的主要客户就是官府以及和官府有关联的红顶商人，因为大部分现金流都在他们手里。

京城或者江淮一带钱庄的客户也多是如此，另外还有那些有铁杆庄稼吃的八旗兵丁。

即便到了清末，大清第一次成立银行时，靠的仍然是官方的各种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