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爱申箱包厂。唐小升抄起一根木棍,紧了紧鞋带,蹑手蹑脚地走出自行车棚。作为从山东偏远小城来的孩子,他从不畏惧那些虚无缥缈的“鬼”。毕竟,父亲曾是道士,自小耳濡目染,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着特殊的使命。他摸了摸胸前藏着父亲遗物的衣襟,心中默念:“我可是肩负重任的人,未来必将成就一番大业。”在他眼中,普通的木棍此刻就如同降妖除魔的桃木剑,即便遇见传说中的无头僵尸王,他也有一战之力。
然而,一声凄厉的“啊……”“啊啊啊啊啊…………”打破了夜的寂静。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老鼠从车棚暗处窜出,唐小升只觉头皮发麻,眼前一黑,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小升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捏他人中的女孩。女孩的头发十分奇特,从鬓角向头顶呈螺旋状生长,层层盘聚成一个尖顶,像极了圣斗士里的贵鬼。唐小升努力回忆,想起她似乎是二车间四组的,大家都叫她“蜡烛”。
蜡烛脸上泪痕未干,脖子上一道长长的抓痕从锁骨延伸到耳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布满伤痕。唐小升挨打经验丰富,仔细查看一番后,确定没有致命骨伤,便安慰道:“没事,过二天就消肿了。”这一说,蜡烛却哭得更厉害了。
唐小升这才发现,蜡烛正在烧纸钱,嘴里喃喃念叨着父亲。同是背井离乡的人,唐小升心中涌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便向蜡烛讨了些锡箔,二人一起烧纸,哭成一团,并约定以后要做最要好的兄弟。待唐小升询问事情缘由,蜡烛却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
终于等到三月一号发工资的日子。唐小升拿到半个多月的薪水,扣除购买棉被、寝具的费用,又还了向食堂阿姨预支的两串腊肠钱——那腊肠的美味至今还让他回味无穷。他花 5元给蜡烛买了一支护手霜,手中还剩下六十六元。
这一天,唐小升消失了整整一天,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等他回来时,整个人满身疲惫,头发上沾满烟灰,还带回三柱香和一个风水罗盘。他郑重地将三柱香插在炉里,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没人知道他这一天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带回这些东西。
就在唐小升忙完这些时,车间主任谢姐找到了他。谢姐跟随厂长多年,眼神犀利,上下打量着唐小升,目光从他头顶扫到脚尖,又从脚尖回到头顶,语气不善地说道:“龟儿子,你给我警醒点!厂里最近遭了贼,丢了很多东西!你守着车棚,有没有撞见可疑的人?要是让我逮到,非打死那家伙不可!”
唐小升捏着衣角,默不作声。等谢姐离开后,他才开始收拾床褥。当他揭开棉被夹角时,发现有一块棉花板结得格外坚硬。仔细查看,棉块中心竟被人细心地钻了个孔,里面藏着一张揉搓得平整的百元大钞。
唐小升握着这张钞票,心中思绪万千。这钱是谁藏的?和厂里失窃的事有没有关系?蜡烛的伤是不是也和此事有关?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小心翼翼地将钱藏好,决定暗中调查此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小升一边在车间忙碌地踩着缝纫机,一边留意着厂里的风吹草动。他发现,自从失窃事件发生后,厂里的氛围变得格外紧张。工人们之间互相猜忌,原本热热闹闹的食堂,现在大家吃饭时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
有一次在食堂打饭,唐小升注意到食堂阿姨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他装作不经意地和阿姨闲聊,试图从她口中套出些线索。阿姨支支吾吾,只说最近厂里不太平,让他多小心。正当唐小升还想追问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过来,拍了拍阿姨的肩膀,阿姨立刻闭上了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唐小升心中一动,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有问题。他开始悄悄跟踪这个男人,发现他经常在下班后鬼鬼祟祟地在厂区周围转悠,还和几个陌生人偷偷摸摸地交谈。唐小升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观察,将这些人的特征和行为都记在心里。
一天深夜,静谧的厂区被一阵隐隐约约、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打破。唐小升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中满是疑惑。他轻手轻脚地钻出车棚,每一步都踏得极为小心,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缓缓摸去。
在厂区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几个人影正忙碌地穿梭着。他们压低声音,手脚麻利地搬运着货物。唐小升猫着腰,悄悄靠近,当那斑驳的月光洒在其中一人脸上时,他的心猛地一缩,瞬间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在食堂出现过的那个男人。唐小升只觉心跳陡然加速,像敲起了急促的战鼓,他明白,自己终于寻到了一些关键线索。他赶紧将身子藏在一堆废弃的杂物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满心好奇,迫切想要弄清楚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就在唐小升全神贯注之际,一道刺眼的强光如利剑般射来,紧接着,厂里保安那洪亮且带着威严的声音划破夜空:“什么人!干什么的!”搬运货物的几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原本有条不紊的动作瞬间乱了套,手脚慌乱得不知所措,匆忙间扔下货物,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唐小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迅速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大气都不敢出。在一片混乱嘈杂中,他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别让他们跑了,这些偷东西的贼!”
等保安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追向逃窜的身影后,唐小升才战战兢兢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来。他望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货物,眉头紧皱,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清楚自己目睹了重要的事情,必须把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厂长,让真相大白;可另一方面,那些贼凶狠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他实在担心对方会疯狂报复。但片刻犹豫后,父亲平日里教导自己做人要正直勇敢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眼神逐渐坚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毅然朝着厂长办公室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