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痛，林砚猛地睁开眼，白晃晃的灯管在视网膜上投下青灰色的重影。点滴管里的药水正规律地滴落，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混杂着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
“林同学，能听见吗？”穿白大褂的医生俯身时，胸前的工作牌晃了晃，“你父母在外面——”
话音未落，整间病房突然陷入粘稠的黑暗。林砚感觉有人抓住他的手腕，那只手布满老茧，带着陈年墨香。他本能地想挣扎，却看见无数金色字符在黑暗中流淌，像极了高考前一晚他背过的《滕王阁序》。
“砚儿，该醒醒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古旧书卷特有的沙沙质感。林砚猛地坐起，额头撞上木质床檐，疼得倒吸冷气。眼前是雕花木窗，窗纸上漏下细碎的月光，案头摆着半盏残灯，灯油里泡着几枚玉简，泛着温润的荧光。
“少爷总算醒了。”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端着药碗进来，鬓边插着的玉簪随动作轻晃，“夫子说您今日抄错了《九章算术》第三卷的术解，竟在‘方程章’里算出了火属性灵纹——这要传出去，怕是要被白鹿洞学宫的人笑掉大牙。”
林砚怔住。丫鬟口中的“白鹿洞学宫”，分明是他前世历史课本里的宋代书院，可此刻他身处的厢房里，墙上挂着的“灵根测试图”却用朱砂标着金、木、水、火、土五行，每个属性旁都列着对应的学科：金灵根对应算术，木灵根对应诗赋，火灵根......他凑近细看，瞳孔骤缩——火灵根对应的赫然是“格物学”，配图是牛顿第三定律的图示。
“这是......”他伸手触碰玉简，指尖刚触到刻痕，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原主是靖安侯府嫡子，十五岁开灵智，却因灵根驳杂被视为废材，每日在学宫抄录典籍混日子。三日前，他因算错一道三元一次方程组，被同窗讥讽“火灵根竟连勾股定理都悟不透”，一时羞愤竟投了泮池。
“所以我是重生了？”林砚喃喃自语，掌心贴着玉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流动。他屏息凝神，竟看见自己的指尖泛起淡淡金光，那是算术灵根的征兆——可原主的灵根测试明明显示五行皆无啊。
窗外忽然传来更声，子时三刻。林砚起身走到檐下，月光如水，照见庭院里的青铜日晷。他盯着晷针的投影，突然发现刻度线竟与前世的时区划分惊人相似：子时对应零时区，丑时对应东一区......
“少爷，夜深露重。”丫鬟递来披风，“明日还要去学宫听夫子讲《天工开物》里的炼器篇呢，您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参透‘热胀冷缩’的灵理吗？”
林砚浑身一震。《天工开物》是明代典籍，“热胀冷缩”却是近代物理学概念。他突然想起坠楼前的最后一刻，手机屏幕上跳出的那条新闻：“某高校实验室成功实现时空粒子对撞，疑似观测到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时空错位......”他低声念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晨钟。钟声里夹杂着某种奇异的频率，像极了高考时广播里的英语听力前奏。林砚按住太阳穴，脑海中闪过两张重叠的课表：一张是“算术课·金灵根凝聚”，另一张是“高三一班·数学早读”。
学宫的晨雾漫过围墙时，林砚握着玉简站在教室门口。讲台上的夫子正在研磨朱砂，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泛起涟漪，显现出一串微积分公式。前排传来嗤笑，穿月白襕衫的少年晃着折扇：“林公子今日又要抄错几处术解？莫不是想在‘开方术’里悟出水属性灵纹？”
林砚看向那人，记忆里浮现出对方的名字：李修远，户部侍郎之子，金灵根天赋异禀，尤以速算见长。昨日正是他在泮池边嘲讽原主“灵根污浊，算学一道永无出头之日”。
“李公子可知，”林砚缓步走上前，指尖掠过玉简上的“方程章”刻痕，金光自掌心蔓延至臂弯，“算术一道，不止于加减乘除。”他抬手轻挥，砚台里的墨汁突然凌空而起，在众人惊呼声中凝成一个立体数轴，“当‘未知’遇‘已知’，便生‘方程’；当‘变量’逢‘常数’，可破‘万题’。此乃......一元二次方程之妙。”
教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李修远的折扇“啪”地合上，脸色铁青：“胡言乱语！我朝算术典籍里何时有此等......”
“轰隆！”
一声闷响打断他的话。林砚看见自己指尖的金光突然暴涨，数轴上的抛物线竟化作实质，撞得教室后墙的“灵根等级榜”嗡嗡作响。榜单上，他原本空白的灵根栏里，一道金色纹路正缓缓蔓延，旁边批注栏里，朱砂笔自动写下一行小字：“算术灵根·初阶，悟‘代数’新法，可抵筑基中期。”
夫子手中的毛笔“当啷”落地：“此乃......文气显形！林公子竟以算学悟出本命灵纹？”
窗外的雾突然变得浓稠，隐约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林砚转头望去，竟看见雾气中浮现出高考考场的轮廓：金属探测仪的蓝光与文渊界的测灵玉简交相辉映，监考老师的腕表指针与日晷晷针同步转动。他摸向袖中，触到一片坚硬的物体——抽出来时，掌心躺着半块碎屏的手机，锁屏壁纸是他前世的课表，日期停在2025年6月7日，高考第一天。
“少爷！”丫鬟的惊呼声里，林砚看见自己的手腕上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那是格物学（物理）灵根的标志。而在更深处，皮肤下隐约有金色与蓝色的光流交汇，如同两条即将缠绕的时空之链。
晨钟再次响起，这一次，钟声里清晰地混着英语听力的女声：“Wecome to the National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林砚握紧手机碎片，看着教室后墙的裂缝里渗出微弱的蓝光。那是时空错位的缝隙，也是他两世人生的交汇点。当“学习”成为“修仙”，当“考试”等同于“渡劫”，这个将知识化为灵力的世界，究竟藏着多少与地球时空重叠的秘密？
“夫子，”他转身时，眼中闪过前世熬夜刷题的狠厉，“今日的炼器课，能否先讲一讲......能量守恒定律？”
雾气翻涌，日晷的晷针悄然转过半度。在文渊界的子时与地球的辰时重叠之处，某个超越时空的变量，正在两个世界的书页间，写下第一道灵纹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