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爷爷是木匠

第一章爷爷是木匠

虽在乱世,大山深处的山区如与世隔绝一般,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山区里有个大镇子,人烟还算稠密,还有许多个小山村围绕在周边。在一个叫樟树岙的小山村里,村里有二十几户人家,其中有一户王姓木匠,可是村里的能人。王木匠心地善良,为人仗义,因是从艺多年的老木匠,还懂“鲁班木”:人们对他是又敬重又畏惧。村里有个红白喜事他都会去帮忙,谁家有什么家庭纠纷吵闹之事,王木匠前去劝说,准能平息。

王木匠虽然做了许多的善事,但有一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不知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这件事大伙都知道;就是前些年有血棺拦路,被他除去了。那年,王木匠被有些远的村坊请去上户做活,到雇主家忙了一天活计,吃了晚饭收拾着工具家什准备回家。做手艺的人在东家做活,是管饭不留宿的,除非是特殊情况下才留宿。这时东家见王木匠收拾了家什,便说:王师傅,在我家住,正好也有空房;这几个月黄泥岭那里一到太阳下山时,就有一口红棺拦在路上,自此,大伙都不敢在夜里走这条路,这条路又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你一个人还是留在我这歇吧;等事做完再趁早些回去。王木匠一听,心中暗忖:还有这等事?仗着自己有些道行,于是谢绝了东家好意,背着斧头锯子便出得门去。太阳已经下山,王木匠放快了脚步。大约走了十几里路时便到了黄泥岭,见前方岭背上真有一口红棺停落在那里。王木匠快步走向前去,离红棺三步之距处停了下来,大声喝道:尔是何方鬼妖?为何拦路?快些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中斧锯不饶你。王木匠连喝三声,红棺却丝毫没动。王木匠有些上头,用斧头割破左手食指,举起染血的斧头劈向红棺,斧头劈在棺面上,连个印痕都没有,王木匠暗忖,这是碰到有修为的精怪了。王木匠没带齐神器,自知不敌,没奈何,便原路返回往东家家而去。

来到东家家门前已近午夜,王木匠不便打扰东家,于是悄悄在其屋檐下的柴堆旁唾下。天朦朦亮时,东家有人来抱柴火进厨房烧天光(煮早饭);见一人靠在柴垛上睡得沉沉的。走近一看,是木匠王师傅。东家的人不便打搅,轻轻的抱了柴火到厨房烧锅(指煮饭)去了。天已大亮,王木匠睡到自然醒,来到了东家的正屋,与东家说起了昨晚的事。吃早饭时,王木匠再次向东家说:我回去拿五尺(鲁班尺),光有斧头和锯斗不过它。明天来上工。在平常人眼里,这是为民除害的事,东家也不好说什么。

一路无话,王木匠回到家里,拿碗倒着茶喝,坐在凳子上歇着。他夫人见他回来了,便问他昨晚未归,今朝怎么回来了?王木匠回答道:休要问起,事后自会告之。他老婆知道他是遇到什么事了,便不再作声。长话短说。天色近申时,王木匠从香火堂墙壁上取下鲁班五尺;朱砂墨斗里调好朱砂墨,一切准备就绪,准备晚饭后前去收了那红棺。饭后,王木匠把妻子叫进房间,交待她说:我此去与红棺斗法,除了它去,也是为地方安宁;斗法赢了,我子时必回;如若没回,也是斗它不过,便生死难料,你也不必伤心,这就是卫道宿命。交待完话语,王木匠便背上挎包,扛起斧锯,手拿鲁班五尺出门而去。

月光下,夜色朦胧,山岙的小路上分外寂静;各种鸟叫声从山林里传出,发出有像啼哭声的,有像哀求声的等声音,时起彼伏,听着非常瘆人。王木匠有五尺在手,如与鲁班先师同行,心中自然不惧,走路的步子坚定而轻松。夜静人轻快,不觉已来到黄泥岭,虽在月色下,红棺已清晰可见。红棺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王木匠有备而来自然不惧,他走到红棺跟前,对着红棺说道:不知你是在此修行,还是有怨仇要报?望请你另选其它无人迹之处,莫扰了这地方的安宁。王木匠的这番话没得到回应。于是加重了语气说道:你这是要与我斗上一斗方才作罢?既如此,我便饶你不得,我毁你修行,你伤我性命,各自无怨。

于是,王木匠从包中拿出朱砂墨斗,围着红棺的头、中、尾作捆状弹了三条圆形红线。此时,整个红棺抖动了起来像是想挣脱一般。王木匠此时也由不得它,立刻用左手蘸了朱砂墨,在棺盖面上画了镇邪符,画好符后,左手取五尺迅速以正七式横压于棺身背面棺脊上,右手拿锯在棺身正中拦腰开锯。锯到刚没了锯时,锯痕里冒出了汩汩的血来,血水流到了地上。王木匠见此情形,知道自己斗法赢了。听见血棺说出了人言:师傅,听你的,去别处修行;念在无怨无仇,修行不易的份上,高抬贵手饶了我吧!王木匠听了,顿生豪气,未作答话,心中暗自盘算;饶了你,也会到别处去,害得那地方不得安宁,嗯,定不能饶。王木匠打定了主意,越发锯的起劲了。红棺还在哀求,王木匠并没有停手,只是回了一句:你惊扰了地方,我也算是除魔卫道,除掉你也是功德一件,今定不饶你。不一会,红棺被锯成了两段,满地都是血水。不曾想到,棺中一元神飞出,在半空哀伤的忿忿朝王木匠说道:你伤我真身,毁我修行,今我元神尚在,他日我修行能成,定亦不饶你。王木匠听了,不由得打了个颤,像是猛然间清醒一般,才知自己做的有些绝了,心中有了悔意……。

第二章孙子原来是难星

多年以后,王木匠老了。三个女儿已经出嫁,三个儿子,大儿子有些弱智且身体单薄,想娶亲也没人家会看上。二儿子倒是相貌堂堂,身体健康,木匠手艺得到王木匠的真传,已经成家了。三儿子还不到二十岁,平时跟着王木匠去上户打打下手,还是个学徒。俗话说“树大分杈,儿大分家”,二儿子业已成家,也就分开过了。老二媳妇进门已经三年了,一直没有怀孕。这一年的一天老二告知父母,他媳妇怀孕了,这可把老俩口乐的哟,做婆婆的马上起身去拿鸡蛋”慰问”儿媳去了。二儿媳妇怀孕了,和她遇到的一件离奇的事情有关;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天朦朦亮起床去柴跺捞柴煮饭,这是农家妇女每天的日常家务。她刚要准备躬身下去抱柴火时,只见前面禾基(门口空地)上有个小人儿般的影子,小人儿像是自顾自的在玩耍,有了动作才被她注意到了。小人儿通体与这朦胧的天色一样,灰蒙蒙的。二儿媳妇开口问道:谁家的孩子这么早就溜出来玩了?没等话说完,那小人影儿便冲她跑了过来,直扑向她怀里。二儿子媳妇感觉他扑向了自己,却不见了。她打着转的找,四周确实没看到什么。她以为这是自己眼睛看花了,产生的幻觉,便没作多想,抱了柴火返回厨房煮饭去了。

按当地习俗,家里娶进门的女人怀孕了,要请亲戚们来“看大肚”,女人怀孕大肚子了,意味着家里要添丁,是头等喜庆的事,亲戚们收到喜讯,都会提着礼品礼物前来祝贺。亲戚们来了,主家会准备排场(丰盛)的饭食招待客人,以示热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天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婴,接生婆见婴儿没有哭出声,这是不对的。她是位有经验的接生婆,只见她一手提拿着婴儿的双脚使其悬空倒立,另一只手拍了两下婴儿屁股,哇哇哇…,婴儿哭出声了。接生婆把婴儿衣服穿好,还给了他母亲,并告诉她几个时辰后婴儿可以喝“六尾茶”。这茶能让婴儿排出体内污浊,污浊排去再喝母乳,这是婴儿健康的关键。接生婆走出产房,向其家人道了喜。婆母煮了鸡蛋与接生婆作点心;家公递上红包,感谢接生婆用心,并留她吃饭,接生婆谢绝了好意,交待叮嘱了些带婴儿的常识,便回去了。

头胎婴儿出生,不论男女,接当地习俗都要办酒席,称”洗七朝”,意思是婴儿来到世上的第一个七天。洗七朝这天,亲戚们也都会来,外婆家要准备婴儿床椅,四季衣裳,包大红包等,俗称“做外婆”。可惜此子乃“难星”出世,虽心地善良,却一生困苦,享不得这人间美好。王木匠自家里添了孙子,整天乐呵呵的,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中。王木匠给孙儿取名一一王鑫,希望孙儿长大后能有很多钱,生活过得富足。王鑫的出生虽为家里带来了欢乐,灾难却接踵而至。王鑫满月后的一天,王木匠为给牛添夜草,傍晚时分去割青草,在下往一处地埂割草时,脚下没落稳,摔了下来。地埂是垂直的,有近丈之高,这一摔把王木匠的腰椎摔错了位;还受了内伤,直接痛昏迷了过去。有个人从地里干完农活回家从此处过,看到王木匠躺在下面地上,情况不明,赶紧跑了去和他家人报信。王木匠俩儿一听,请上了邻居几个,抬着木板把昏迷的王木匠抬回了家。经过郎中的医治,家人的细心照料,王木匠命是保住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又受了严重的内伤,这需要长期的调理和静养。家中少了劳力,吃药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一来,原本比较殷实的家庭,现在变得困难了。

王木匠这一卧床就是一年多,可能是年纪大了又久卧在床,身体反而虚弱了,行动还是不利索。俗话说:“家中有病人,屋里有难人。他老婆子为了照顾他,一年多来,辛苦无比,身体消瘦了不说,精神状态更是不好了。一次,她服侍了王木匠洗完了脸脚,端水岀去倒,突然感到有些头晕,她强忍着往外走去,被门槛拌到,毫天防备下重重的摔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王木匠见状,顾不得自己还很虚弱的身体,连忙起身来到老太婆身边,只见她面贴着地,已没了呼吸。王木匠急忙来到大门口,大喊快来人啊,我老太婆摔倒可能不行了,众邻和儿子们都听到,都赶忙前来了。

大伙把她抬到床上,见她脸色苍白,没了血色,身体没了温度,便知道她已经没用了。王木匠见此情景,悲从中来,本来身体就很虚弱;加上伤心过度,昏死了过去。大伙赶紧又把他抬到另一张床上,掐人中,抚胸口,渐渐地王木匠苏醒了过来。分别嫁在各邻村的女儿们,通过捎信的人知道了母亲过世,都急忙赶回娘家了。苏醒过来的王木匠,自感自己大限将至,他

把儿女们叫到身边,用微弱的声音向他们说道:我快不行了,正好你们都在,几句话交待你们,以后你们兄弟姐妹要和气;好事多做,坏事莫为,要心存善念,为人真诚。说完,眼睛便慢慢的闭上了,像安静的如睡着一般。世间万般伤心事,莫过生离与死别。一天内家里逝去两位至亲,儿女们心里的悲痛是无法形容的。二老的后事在儿女们操持下办得还算顺利,只是两兄弟又添了债务,可想而知他们往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了。乡亲们都在议论,自小王鑫出生,家中不断出现灾祸,都说他八字硬,带刑克,真是个难星出世啊。从此,王鑫就有了个小名“难倪”,人们也习惯的这样叫他。

笫三章叔叔家里又遭难

王鑫的叔叔到了娶亲年龄,王鑫的父亲是兄长,父母已过世,都说长兄如父,弟弟的婚事由当哥哥的张罗了。说来也巧,邻村有一退婚姑娘。王鑫父亲听说了,请媒人上门说亲,女方父母也知道王木匠家中情况,对他二儿子也认识、了解些,知道他为人本份厚道,是个好小伙,况且还有木匠手艺,女儿嫁过去也是放心的,于是就答应了这门亲事。长话短说,王鑫的叔叔成家之后,生活虽然有些紧张,但他吃苦肯干,日子倒也凑合。父亲在世时,盖有两间瓦房,两兄弟一人一间,不必为房屋的事发愁了,这也轻松了不少。

几年后,王鑫叔叔已有三个女儿了,叔叔的三个女儿分别叫招娣、惜娣、迎娣,因叔叔他一直想要有个男孩。一家五口人穿衣吃饭,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很是艰难。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天,有几官差到叔叔的家中,来收他们家的青苗税、人头税等税,说他好几年了都没交齐,共有十几两了,今年定要一并交齐。这可苦了他叔叔两夫妻,贫家贫室的,哪有这十几两银子?俩夫妻只有哀求官差高抬原谅,官差们不为所动,一定要他们交齐税银。他们家哪拿得出如此多的银钱,只有苦苦哀求,别无他法。人心都是肉长的。官差们也知道他们确实没钱,可皇命在身,心也变成铁打的了,毫无情面。官差们见他家真是无钱可拿,为首的便命其他差人去猪栏里拖猪,把好点的家具搬走,仓里有稻谷也收了去,这些不管够不够数,先收了去再说。夫妻俩见此情形,也是惊恐害怕,六神无主,绝望地抱头痛哭。三个女儿虽然年龄尚小,见父母如此伤心,内心十分害怕,也被吓哭了,躲进了父母怀里。哭声、叫喊声、喝斥声交杂一起,惊动了四邻,引来了大伙的围观,大家知道了事情原委,纷纷表示同情。此时猪被官差抬走,家具也被没收,几担谷子也被挑走。剩下的几个官差准备撤退时,用晒衣服的长竹杆捅向屋顶,把瓦片捅落,无有瓦片的房屋,就不能住人了。都说锅破屋漏世难过。官府把人逼到这步田地,怎教人不寒心!

民不与官斗。围观的众乡亲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几个年长的老者,上前去制止官差的可恶行为,老者对官差说:你们这是把人往绝处逼,这种做法有违天道人伦。为首的官差听言,态度上还是没有所收敛,官威还是要摆的。他对老者吼道:老人家,你也别倚老卖老,我也是皇命在身,奉命办差,谁还能抗拒皇粮国税不交呀?不用些非常手段,差事怎么能办好?老者无奈地摇着头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把事做绝了,你心里也有愧;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是不会长久的。官差没作回答,见事办的差不多了,便率众离去了。家无隔夜米,屋内望星光。家里是无法呆了,王鑫叔叔只好把老婆孩子送去丈母娘家暂住,自己则回二哥家兄弟间一起想想办法。如此造孽的事,每天在不同的地方都有发生。俗话说:亲帮亲,邻帮邻。王鑫的叔叔家有了困难,乡亲们每家都送了几块瓦来,帮助他把房顶盖好,不致于日晒雨淋。兄弟姐妹和亲戚们也施以援手,帮他渡过了眼前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