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生秘术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清荷赤着脚在泥泞中奔跑，大红嫁衣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记得身后阮家大宅里传来的惨叫声渐渐被雨声淹没。

“天亮前不要回来！“宋玉书最后的话语在她耳边回荡。

清荷一个踉跄，摔倒在泥水里。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镇邪匕首。匕首在雨中泛着幽幽蓝光，竟没有一丝锈迹。

“这是什么宝贝...“清荷喃喃自语，将匕首贴身藏好。

远处传来犬吠声，清荷心头一紧，慌忙躲进路边的草丛。几个提着灯笼的士兵匆匆跑过，灯笼上赫然写着“宋“字。

“仔细搜！大帅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头的士兵厉声喝道。

清荷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动弹。她知道自己不能回阮家，也不能去任何亲戚那里——宋大帅的势力遍布全城。她必须逃出城去。

借着夜色的掩护，清荷摸到了城墙下的一处排水口。那洞口狭小，但对于身材纤细的她来说勉强能钻过去。她咬咬牙，爬进了散发着恶臭的排水道。

黑暗中，老鼠从她脚边窜过，清荷强忍着恶心，一点一点向前挪动。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清荷奋力钻出洞口，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

雨还在下，清荷又冷又饿，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忽然看见林间隐约有座破庙。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径直向破庙走去。

庙门早已腐朽，清荷轻轻一推就开了。庙内蛛网密布，供奉的神像已经残缺不全，但总算能遮风挡雨。清荷瘫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宋玉书...爹...“她哽咽着，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自己的生活就天翻地覆。

哭累了，清荷蜷缩在角落里，渐渐睡去。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清荷...“是宋玉书的声音。

清荷猛地睁开眼，却见庙内空无一人，只有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玉书？“她轻声呼唤，回应她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清荷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就在这时，她怀中的匕首突然变得滚烫。清荷惊坐而起，看见庙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谁？“她厉声喝道，同时抽出匕首。

黑影慢慢走进月光下，竟是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慈祥，但眼神锐利如鹰。

“小姑娘，深夜独宿荒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老道的声音沙哑却有力。

清荷警惕地后退：“你别过来！“

老道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镇邪刀？有意思...宋家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清荷心头一震：“你认识这把匕首？“

老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轻轻一抖，符纸无火自燃。借着火光，老道仔细打量着清荷的脸，突然脸色大变。

“原来如此...难怪宋家要抓你。“老道喃喃自语，“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阮...阮清荷。“

“阮？“老道眉头紧锁，“你父亲可是阮世昌？“

清荷点点头，不明白老道为何知道父亲的名字。

老道长叹一声：“孽缘啊孽缘...小姑娘，你可知你手中这把匕首的来历？“

清荷摇头。

“此刀名为'断魂'，是三百年前一位得道高人所铸，专克邪祟。“老道缓缓道，“后来传给了他的关门弟子...也就是宋家的先祖。“

清荷听得云里雾里：“道长，我不明白...“

“你不必现在明白。“老道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清荷，“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饿坏了。“

清荷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接过油纸包，里面是几个馒头和咸菜。虽然已经冷了，但对她来说简直是美味佳肴。

老道等她吃完，才继续道：“贫道道号玄真子，与那宋大帅...有些过节。姑娘若信得过贫道，不妨说说你为何深夜逃到此地？“

或许是太久没遇到能说话的人，又或许是老道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清荷竟将冥婚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宋玉书救她的一幕。

玄真子听完，脸色阴沉如水：“果然如此...宋德昌这个畜生，连亲生儿子都杀！“

“道长认识宋大帅？“清荷小心翼翼地问。

“何止认识...“玄真子冷笑，“三十年前，他还是我师弟。“

清荷瞪大眼睛：“那...那长生不老药...“

“邪术！“玄真子厉声打断，“那是用活人阳寿炼制的邪术！自古以来，追求长生者多如牛毛，但真正成功的寥寥无几。我师父临终前将正统道法传给了我，而宋德昌...他偷走了师父禁术的手稿。“

玄真子告诉清荷，宋德昌为了长生不老，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用她们的魂魄炼制“长生丹“。而冥婚仪式，正是为了将女子的魂魄完整拘禁。

“你已经是他找的第九个新娘了。“玄真子沉声道，“若仪式完成，他就能集齐九世阳寿，真正长生不老。“

清荷浑身发抖：“那我爹...“

“你爹不过是他的棋子。“玄真子摇头，“宋德昌许诺长生，不知多少人被他利用后又抛弃。“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声。玄真子脸色一变：“追兵来了！“

清荷惊慌失措：“怎么办？“

玄真子迅速从袖中掏出几张黄符，贴在门窗上：“这些符能暂时迷惑他们，我们得赶紧离开。“

两人从庙后的小门溜出，刚跑出不远，就听见破庙方向传来士兵的喝骂声。玄真子拉着清荷躲进一处山洞，洞口被他用树枝巧妙掩盖。

“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玄真子低声道，“不过天亮后搜山是肯定的，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片山区。“

清荷突然想起什么：“道长，宋玉书...他真的死了吗？我在梦里好像听到他的声音...“

玄真子沉默片刻：“肉体已死，魂魄未散。那把匕首上附有他的残魂，所以你能感应到他。“

“残魂？“清荷心头一紧，“那...那他还能...“

“复生？不可能。“玄真子摇头，“但魂魄未散，说明他执念极深。也许...他是想保护你。“

清荷握紧匕首，感觉它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玄真子突然掐指一算，脸色大变：“不好！宋德昌今晚要举行招魂仪式，强行召回宋玉书的魂魄！若他得逞，宋玉书将永世不得超生！“

“那我们得阻止他！“清荷脱口而出。

玄真子苦笑：“就凭你我？宋德昌这些年网罗了不少邪道高手，府上更是布满了阵法禁制...“

“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玉书受苦！“清荷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直呼宋玉书的名字。

玄真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姑娘，你与宋玉书...前世有缘。“

“什么？“

“三百年前，你们是师兄妹，同在我师父门下学道。“玄真子缓缓道，“那时宋德昌的前世也是我们的师弟。他偷学禁术被你们发现，为了灭口，设计害死了你们。这把镇邪刀，正是你们共同炼制的法器。“

清荷如遭雷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青山道观，桃花树下，一个俊朗少年正在教她画符...

“我想起来了...“清荷喃喃道，“玉书他...他前世为了保护我，被宋德昌的前世用桃木剑刺穿了心脏...“

玄真子点头：“轮回转世，因果不空。今生你们重逢，正是天意。“

洞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清荷怀中的匕首剧烈震动，发出嗡嗡声响。

“他在召唤你。“玄真子肃然道，“宋玉书的魂魄正在抵抗他父亲的招魂术，需要你的帮助。“

“我该怎么做？“清荷毫不犹豫地问。

玄真子从怀中取出一张金色符纸：“这是'通灵符'，能让你短暂进入阴间与宋玉书相见。但记住，天亮前必须回来，否则你的魂魄也会被困在那边。“

清荷接过符纸，按照玄真子的指示平躺在地上，将符纸贴在额头。玄真子开始念咒，清荷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当她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荒野上，四周飘荡着薄雾。远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还有凄厉的哭嚎。

“这是...黄泉路？“清荷惊恐地环顾四周。

“清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荷转身，看见宋玉书站在不远处。他还是穿着那身喜服，但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眼中也有了神采。

“玉书！“清荷想跑过去，却发现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别过来！“宋玉书急忙阻止，“这里是阴阳交界处，活人不能久留。“

“你爹要招你的魂，玄真子道长说...“

“我知道。“宋玉书苦笑，“他要用我的魂魄做引子，彻底控制你的灵魂。这样他就能完成长生术的最后一步。“

清荷心头一颤：“那我们该怎么办？“

宋玉书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匕首上：“这把匕首是我们前世共同炼制的，它认主。现在它已经接受了你的血，你就是它的新主人。“

“我的血？“

“你逃出阮府时，手被划伤了吧？“

清荷这才想起爬排水道时手掌确实被碎石划破了。当时血滴在了匕首上，她还以为是雨水冲掉了。

“听着，清荷。“宋玉书神色凝重，“我爹今晚会在阮府设坛作法，除了招我的魂，还要拘你的魄。你必须在天亮前回去，用这把匕首刺穿法坛中央的铜镜，这样才能破他的法术。“

“我一个人？“

“我会帮你。“宋玉书柔声道，“虽然我的肉身已死，但魂魄还能施展一些道法。只要你握着匕首，我就能借它的力量现身。“

清荷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宋玉书的身影渐渐模糊：“时间到了...记住，刺穿铜镜后立刻离开，不要回头...“

“玉书！“清荷伸手想抓住他，却抓了个空。

她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还在山洞里。玄真子正焦急地摇晃她：“姑娘！快醒醒！追兵逼近了！“

清荷一把抓住玄真子的手：“道长，我们必须回阮府！玉书说宋大帅今晚要在那里设坛作法！“

玄真子脸色阴晴不定：“果然...他选在阮府是因为那里阴气最重，最适合招魂...“他沉吟片刻，“也罢，既然天意如此，贫道就陪你走一遭。“

两人悄悄摸出山洞，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城里潜去。一路上，清荷将宋玉书的话告诉了玄真子。

“刺穿铜镜确实能破法。“玄真子点头，“但宋德昌必定严加防范。我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当两人来到城墙下时，天已蒙蒙亮。城门处士兵林立，盘查甚严。玄真子从袖中取出两张符纸：“这是隐身符，能维持一炷香时间。跟紧我，别走散了。“

贴上符纸后，清荷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半透明。两人大摇大摆地从士兵眼前走过，竟无人察觉。

阮府大门紧闭，但玄真子带着清荷绕到后墙一处隐蔽的角落。墙上爬满藤蔓，玄真子拨开藤蔓，露出一个狗洞大小的缺口。

“这是...“清荷惊讶地问。

“早年贫道云游至此，发现阮府建在一处阴穴上，特意留了这个通道以备不时之需。“玄真子低声道，“没想到今日真用上了。“

两人钻入洞中，眼前是一条幽暗的地道。地道尽头是一间密室，墙上挂满了符咒，中央摆着一口棺材。

“这是阮家的祖祠密室。“玄真子解释，“我们上去看看。“

密室的暗门通向阮府的后花园。两人躲在一丛灌木后，观察府内情况。整个阮府静得出奇，连个下人都看不见，但主屋方向却隐隐传来诵经声。

“法坛设在你原来的闺房。“玄真子掐指一算，“现在正是阴阳交替之时，宋德昌应该已经开始作法了。“

清荷握紧匕首，感觉它变得滚烫：“玉书在呼唤我...“

“走！“玄真子低喝一声，两人猫着腰向主屋潜去。

闺房外站着两个身穿黑袍的道士，手持桃木剑警惕地巡视四周。玄真子示意清荷躲在假山后，自己则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去！“玄真子轻喝一声，铜钱飞射而出，打在远处的一口井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个黑袍道士对视一眼，向井边走去。玄真子趁机拉着清荷溜到窗下。透过窗缝，清荷看见房内烛火通明，宋大帅身穿法袍，正在一个巨大的法坛前挥舞桃木剑。法坛中央赫然摆着一面铜镜，镜中隐约可见宋玉书痛苦挣扎的身影。

“开始吧。“玄真子塞给清荷一张符纸，“这是破界符，能让你穿过禁制。我在这里拖住那两个道士，你进去后立刻刺穿铜镜，然后从密室逃走！“

清荷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将符纸贴在胸前，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轻轻一跃，竟直接穿过了窗户。

房内，宋大帅背对着她，正全神贯注地念咒。清荷蹑手蹑脚地向法坛靠近，就在她举起匕首准备刺向铜镜时，宋大帅突然转身！

“终于来了，我的新娘。“宋大帅狞笑道，“就等你完成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