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水晶棺突然翻转。棺底显露的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七具裹着金蚕丝的尸体——正是当年失踪的铸镜匠。他们干枯的手掌全都指向天枢位，那里浮动着半枚染血的七星钉。
景曜的血在沈知意掌心渐渐凉透时，萧景明突然从蛊蟒腹中破出。他周身缠绕着金蚕丝，心口琉璃碎片竟化作七瓣冰莲，将沈知意喉间伤口冻结。
“知意，朱雀桥的糖画...”他染血的指尖轻触她眉间，冰莲忽然绽放幽蓝光芒。那些破碎的青铜镜碎片在两人周围悬浮，映出的不再是血腥过往，而是上元夜灯火里的惊鸿一瞥。
十五岁的萧景明立在桥头，将刚做好的兔子糖画藏在身后。
梳着双髻的沈知意提着莲花灯跑来，发间银铃随着脚步叮咚作响：“景明哥哥说好教我观星，怎的躲在这里？”
记忆幻境中的少女踮脚去抢糖画，却不慎撞进少年怀里。糖浆凝成的玉兔在灯火中流转金光，映着少年通红耳尖：“这...这是用南海蜂王浆熬的，能镇你心疾。”
现实中的沈知意突然握住萧景明的手，冰面下的血池竟开出一片雪白优昙。那些裹着尸油的魂灯被花香笼罩，渐渐化作萤火虫般的星子。
“当年你给我的不是蜂王浆。”她含着泪轻笑，指尖凝出冰刃划破自己手腕，“是取心头血时用来镇痛的迷迭香，我闻了整整三年。”
血珠滴入冰莲的刹那，萧景明破碎的琉璃心突然复原。他忽然扣住沈知意的后颈，带着血腥气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睑上：“司天监地宫豢养药人三百，唯有给你的那盏安神汤，是我亲手煎了七夜的。”
水晶棺突然发出轰鸣，司天监少卿的金丝步摇距离沈知意咽喉仅剩半寸时，萧景明腕间金蚕丝突然缠住她腰肢。两人在漫天黑雪中坠向血池，倒影里却浮现出年少时躲在藏书阁偷欢的画面。
梅雨时节潮湿的午后，十六岁的沈知意踮脚去够顶层《星经》，素白裙裾扫落簌簌尘埃。萧景明从身后将她笼在书架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后颈：“昨日你说要学牵星术，可还作数？”
少女耳尖绯红地转身，发间玉簪勾住他腰间穗子。倾倒的书卷堆成屏障，他握着她的手在《百蛊谱》扉页画星图，墨迹未干的笔尖突然在“同命蛊”三个字上重重晕开。
“若是...若是种了同命蛊...”少年喉结滚动，在窗外惊雷声中悄悄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知意可愿与我同生共死？”
现实中的血池突然泛起涟漪，两人相拥坠入池底时，沈知意脊骨上的蛊纹突然游向萧景明心口。
那些狰狞的纹路在触碰冰莲的瞬间，竟化作并蒂莲的图样。
“你总问我为何每年生辰都要赠你东珠。”
萧景明在腥甜的血水中含住她耳垂，渡来一口温热真气，“当年剖心取血时，我向父亲讨要的嫁妆...”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颗浑圆东珠，珠芯竟藏着缕纠缠的青丝，“是你周岁时剪下的胎发。”
司天监少卿的厉啸从上方传来，金丝步摇搅动血池形成漩涡。沈知意突然咬破舌尖，将带血的唇印在萧景明心口：“景明哥哥可还记得，及笄那日你藏在《河图洛书》里的信笺？”
破碎的记忆突然重组，泛黄信纸上少年字迹狂乱：“知意若愿，今夜子时携东珠私奔。南海有岛名唤蜃楼，可藏你我百年。”
血池底部突然裂开地宫暗道，当年私奔未用的乌篷船竟完好无损地停在暗河边。萧景明抱着沈知意滚进船舱时，她嫁衣残破的袖中突然掉出个褪色香囊——里面装着干枯的迷迭香，和半块融化后又凝固的糖画。
“你竟留着...”萧景明突然哽咽，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