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用心良苦

颜阔带着颜安一溜烟冲出东京南门,上马狂奔数十里方才停了下来。颜安上气不接下气:“少爷,你这是发什么疯,要冒此凶险,犯这样的事,老爷知道了肯定要打死咱们的啊。”

“问题是老爷会知道么?”颜安听了愣了一下,马上摇头:“不……不会,肯定不会,绝对不会。”

颜阔白了颜安一眼:“不错,算你小子识相,今天咱们救的这人可非同小可,是有大本事的人;而且,朝廷昏庸,我却不忍心好人遭难,好了,咱们抄小路,往西赶去。”自救了王进开始,颜阔已经基本确定自己处境,也有了新的打算。

“什么?跑出这几十里地了,又要往西赶,这……”颜安不解。

“少嗦,快点跟上,到远离官道的村子再问路。”颜阔他们的马算不上好马,宋朝缺马,连军队的马都供不上,民间用马多是些劣马。但也总好过双脚走,将近天黑的时候,两人找了一处空地,从马背上取下家中制好的可折叠帐篷,只能在夜外过夜了。

这也是颜阔不带武师一起来的缘故,因为他花了十多天时间准备的一顶可折叠的,涂了桐油的防水帐篷仅够两个人挤的,三个人就不成了。

第二天继续赶路,在山野中绕了三天,两人才绕回西行的官道。在路过一个小镇时,发现镇口的告示牌上粘贴了王进母子的画像,还有‘**’的画像。王进的画像与真人有七、八分像,但**的画像,却根本一点不像。

颜阔摇了摇头,牵着马进了小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第二天大早,补充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继续上路。他不知道王进母子现在走到了什么地方,但他知道王进肯定会到华阴县史家村。所以,他直接一路往西,向着华阴县史家村去就行。

在后世,颜阔到过华山旅游,从河南到华山四百公里不到的路,坐大巴一天都不用就到了。可现在,他与颜安两人走走歇歇,一直走了二十多天才到华阴县,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史家村所在。按书上所说,王进从东京到史家村要一个月左右,所以,还得等十天左右。

转出一片林子,眼前现出一座大庄子来,一周遭都是三米左右高的土墙,墙外栽有二三百株大柳树。颜阔知道这便是史家村了,想了想对颜安道:“咱们赶了二十多天路了,人疲马乏,就在这村庄里住上十几天吧。”

颜安苦着脸道:“少爷呀,咱们这又不与人沾亲,若说错过了路头,留宿一晚还说得过去,如何能停留咱们十几日?”

“你真是笨,拿块姜来,把我的脸擦涂成病黄模样,然后就说你我主仆外出经商,路上感染风寒,莫奈何,这前不沾村,后不挨店的,需要求医调养,借住些日子。食宿支用,照客栈通算便是,这庄上人家心善,会收留的。”颜阔说道。

颜安愣了愣,皱眉说道:“这……这不是骗人么?”

“废话,咱又不做害人之事,这怎么能说是骗人呢,顶多就是善意的谎言,快些,照我说的做。”

颜安无奈,只得上前叫门,颜阔将姜均匀地在脸上擦了一遍,扶着颜安的肩膀,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庄门打开,出来一位庄客,问颜安有何事时,颜安按颜阔的意思说了。庄客说是要请示一下庄里主家太公。

过不多时,史太公也迎了出来。颜阔瞟眼看时,只见这太公年约六旬之上,须发皆白,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条,足穿熟皮靴,看上去和蔼易见人。

太公也上下打量了两眼颜阔主仆两人,见两人果是主仆模样,不似坏人。颜安又在旁说了一遍,言明两人因做买卖,途中感染风寒,望乞留住几日,以延请郎中医治,食宿费用一概按客栈拜纳,并当场掏出一锭大银,以做定金。史太公见了,更加确定两人非是歹人,连忙推却不收,并吩咐庄仆给两人安排了一间外院的厢房,未了,还让颜阔静心养病,食宿费不用操心,自有庄仆按时送给。

史太公安排颜阔主仆两人住的地方,后面便是史家的打麦场,每日早晚,史进都到打麦场上练习一阵枪棒。但颜阔知道现在史进的枪棒仅是花棒,也没兴趣看,这一住便是十多天。

负责给颜阔主仆两送饭食的是史家一位老仆,年纪差不多五十多岁了,名叫史福,颜阔便称他福伯。这天,早饭时分,史福又来送饭食。颜阔见他提了两个食盒,于是问道:“福伯,今天如何多提了一个食盒?”

史福笑着回道:“史太公高义,昨日晚间又收留了母子两个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的,我家太公吩咐也按你主仆二人一般供送饭食呢。”

“哦,他们母子终于到了么?”颜阔心中暗自高兴,开口问道:“原来如此,太公真是善心之人呐,只不知这两人住在何处?”

福伯回道:“就在庄内的客房,言明今早便走的,但适才听太公说,那老夫人一路劳顿,却是犯了心痛病,太公正好有个治心痛病的药方,已经分派人进城抓药去了,只怕也要留些时日,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昨天来时还好好的,莫不是知晓我家太公心善,都来投庄也未可知呀。”这话里有话,显然是有驱客的意思了。

颜安听了,不由撅了撅嘴,小声嘀咕道:“俺们前来投宿,言明了一应费度,按客栈拜纳的,却仅给外院厢房住,怎的别人来了,却迎进内院客房?”

颜阔瞪了他一眼止住他往下说,还好福伯年纪大了,耳背,似乎没听到颜安的抱怨。送走了福伯,颜阔想了想,从行包中取出一袋三七粉,两根山参来。三七入药应用,只追溯到明代才开始,这时尚未列入名贵药材,颜阔在家时托诚伯,从南方跑商的人手中,买了一些备用,此次外出,作为刀枪伤要药,颜阔便带了一些。同时他也知道,三七对心绞痛,心血管疾病都有很好的疗效,此时王进的母亲病犯,正好用得上。

追上福伯,将药交给他:“福伯,我这有一味药粉,对心痛病也非常有效,烦请您老替我拿进庄内,给昨日来投庄的病人服用试试看。这病拖不得,在抓药回来之前,用温水吞服,每次一汤匙就行。还有这两株山参,老太太旅途劳顿,气血可能有些虚弱,也适量服用点山参补气血,相信很快能康复的。”

福伯接过去点了点头道:“那行,我拿去给她试试,看不出,小哥倒也是个良善之人呐。”

颜阔送完药后,就返回了自己住的厢房,颜安见他返回,有些不快地说道:“少爷,那药怎么随随便便就给送人了?三七粉还好说,可那两株山参值得二、三十两银子呢。”

颜阔皱了皱眉头道:“就你话多,我如何不知值钱,只是这次救的人也非是一般,再说了,药都是治病救人的,如果因为珍贵,留着不用,那与枯枝败草有何异处?所以说,钢要用在刀刃上,药要用在病人身。”

“好一个药用病人身,钢用刀忍上。”颜阔两人正说着话,突听窗外有人道了一声彩。颜阔转头一看,窗外之人也正看过来,两人都是一愣。

“原来是你!”颜阔故作惊异道:“王教头如何会在此处?”

王进愣了一下也是一脸惊喜:“原来是雷恩公,哎呀,想不到,想不会在此间再遇恩人啊。”

“快进来,快进来坐。”颜阔连忙招呼王进进来,并吩咐颜安上茶。

王进坐定道:“当日多亏雷恩公仗义,更免了林教头为我担责,王某感激在心。”

“无须挂齿,如今奸臣当道,贪官横行,怎可视为不见。只是在下并非姓雷,而是姓颜,名阔,当日事起仓促,又不愿暴露身份,于是谎称**,还请不要见怪才好。”颜阔笑着解释。

王进怔了一下,摇头道:“不怪不怪,你我向未谋面,尚能出手,王某怎会见怪。哎,别说是陌生人,事到临头,就算是熟人,能挺身而出者又有几人?

想我王进历来行事求稳,为人但求无过,与一众教头和睦相处。可是自高俅责难始,都与王某绝交了,仅有林教头与恩公二人仗义相助,实在是……实在是……”

颜阔摆了摆手说道:“王教头言重了,这恩公就不要再叫了,正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但几有分正义之心者,都会出手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