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从污水里捞出个铁盒，里面是王建军与道士签订的契约书：“...以三十七魂为祭，保王氏三代富贵...“
便利店电视突然插播新闻：“...招标会现场突发漏水事故...“
画面里王建军儿子狼狈躲闪，身后防水层崩裂处，赫然伸出一只挂着碎花布片的苍白小手。
苏棠站在新换的防汛闸前，手机收到陌生号码短信：【姐姐小心穿蓝衬衫的人】。
抬头望去，检修队里有个人格外眼熟——正是1999年施工照片里最年轻的工人，模样却丝毫未变。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苏棠摸到锁骨处的烙印有些微微发烫。
隧道深处传来汽笛声，这次的车灯泛着如血一般的红光。
她紧紧握住新找到的铜钱，发现铜钱表面却浮现出老周烧伤的脸。
苏棠攥着发烫的铜钱冲进便利店，收银台后的老板娘正用酒精棉擦柜台：“这霉斑邪了门了，84都擦不掉。“
苏棠定睛看去，玻璃台面下渗出的青黑色污渍，分明是三十七个蜷缩的人形。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气象APP自动跳转到1999年的雷达图。
红色暴雨云团中心，缓缓浮现出“新街口岔道区“的坐标。
她摸到锁骨处的烙印，发现那团青紫已经蔓延成地铁线路图的形状。
“拿着。“
老周不知何时出现在货架旁，往她怀里塞了包五帝钱，“当年那道士留下的。“
硬币上沾着黑色黏液，苏棠突然想起监控室里王建军戴着潜水表的画面——这人早就知道地铁会淹水！
隧道里传来施工队的叫骂声，苏棠套上反光背衣混进去。
穿蓝衬衫的工人正在焊接防水层，火光映亮他胸牌上的名字：张卫国。
这分明是1999年死亡名单上的第七个名字！
“这焊缝不对啊。“
苏棠指着图纸上的接缝标准。
张卫国突然转头，焊枪喷出的火花变成幽蓝的鬼火：“小姑娘，1999年的焊条就这个质量。“
他撩起裤腿，露出泡胀发白的脚踝，皮肤上印着市政工程公司的钢印。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特别关注跳出招标结果公示。
王建军儿子公司的中标方案里，防水层厚度精确到0.99毫米。
苏棠浑身发冷——这正是当年泡沫板的厚度数值。
暴雨倾盆而下时，隧道开始渗水。
苏棠躲进检修间，发现墙上密密麻麻刻着正字。
最新一道划痕还带着水泥渣，旁边扔着九十年代的英雄钢笔。
她突然意识到，张卫国在这条隧道里不停的重复了二十四年的施工。
手机闪光灯照亮角落，三十七双劳保鞋整整齐齐码在铁架上。
每双鞋舌里都缝着名字，最外侧那双的鞋带系成蝴蝶结——属于名单上那个十八岁的实习站务员。
“他们在等你。“
碎花裙女孩突然出现在通风口，发梢滴落的水珠在积水里拼出“控制室“三个字。
苏棠跟着水迹走到岔路口，发现1999年的马赛克壁画正在吞噬现代瓷砖。
老周瘫在控制室角落，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契约书：“当年...他们在车厢里...活祭...“
吐出的血沫里裹着水草。
监控屏上，王建军儿子正在新型防水层上贴符咒，黄纸朱砂的图案与二十四年前分毫不差。
苏棠翻出五帝钱按在老周伤口上，铜钱突然熔化成金水，在皮肤上烙出八卦图形。
三十七道虚影从墙壁渗出，为首的碎花裙女孩伸手按在控制台上。
所有按键自动跳动，1999年的防汛数据与2023年的排水参数开始重叠。
“姐姐看水位线！“
女孩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通风管传来。
苏棠看到两个时空的洪水正在融合，1999年的溺死鬼与2023年的雨水汇成巨大漩涡。
防水闸发出濒死的呻吟，闸门缝隙里伸出无数透明的手臂。
她抓起消防斧劈向控制柜，火花四溅中露出被符咒包裹的主板。
浸泡在尸油里的芯片上，刻着市政工程公司的股票代码。
手机突然自动拨号，听筒里传来王建军儿子的狞笑：“苏小姐，给你准备了专列车厢。“
隧道里亮起血红的应急灯，那列没有驾驶室的地铁再次出现。
车厢里摆着三十七套浸湿的工作服，安全帽上贴着带血的值班表。
苏棠的工牌突然吸在车窗上，金属面浮现出老周年轻时的照片——他竟是当年失踪的防汛值班员！
碎花裙女孩的虚影贴在玻璃上：“周叔叔为我们守了二十四年。“
车顶开始喷涌腥臭的黑水，苏棠在积水里摸到个铁盒。
泡烂的交接班记录显示，1999年最后一班地铁本该由老周执勤，却被王建军临时调去喝酒。
防水闸轰然倒塌的巨响中，苏棠听见三十七种方言的哭喊。
手机相册自动生成新照片：老周在控制室焚烧符咒，火焰里浮现出王建军递来金表的画面。
是原来那场镇压仪式的帮凶，正是想弥补过错的老周。
“小心！“
张卫国突然扑过来推开她。
生锈的钢梁砸在他背上，飞溅的不是血花，而是浑浊的污水。
这个重复劳作了二十四年的鬼魂，终于在她眼前碎成满地螺丝钉。
苏棠跌坐在湍急的水流里，看着两个时空的洪水在八卦阵中互相抵消。
碎花裙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伸手在她掌心画了个符文：“明天正午，带三十七件遗物到十字路口。“
便利店老板娘突然打来视频：“你快看冰柜！“
镜头里的雪糕包装全部变成九十年代样式，每个袋子里都蜷缩着透明人影。
冰柜玻璃映出苏棠的背后——王建军儿子正站在货架间，金表滴着青黑色的水。
苏棠蹲在24小时便利店的冰柜前，冷气扑在脸上凝成白霜。
视频画面还在持续，王建军儿子的金表表面浮起串气泡，表盘下的液体正缓缓变成血红色。
“这是今早进货时发现的。“
老板娘用火钳夹出袋九十年代的光明冰砖，包装袋里蜷缩着穿工装的透明人影，“其他便利店也出现了，微博热搜说是什么集体幻觉。“
手机突然震动，特别推送跳出暴雨红色预警。
苏棠盯着雷达图上诡异的圆形云团，突然抓起背包往外跑——那团暴雨的覆盖范围，正好与二十四年前死亡名单上的住址重合。
地铁口已经拉起警戒线，防汛指挥车的灯光把雨幕染成蓝色。
苏棠套上偷来的反光背心混进去，听见工程师在骂娘：“见鬼了！排水泵在倒灌！“仪表盘显示每小时3000立方米的排水量，实际水位却在持续上涨。
隧道深处传来熟悉的汽笛声，苏棠顺着检修梯爬下去。
防水靴踩进积水时，三十七道涟漪同时荡开，每圈波纹里都映着张痛苦的脸。
她摸出碎花裙女孩给的符咒，黄纸遇水不湿，反而浮现出血色路线图。
“跟着水走。“虚空中传来女孩的声音。
苏棠蹚过齐腰深的积水，发现水流在岔路口分成两股——现代排水渠泛着消毒水味的淡蓝色，1999年的洪流则是腥臭的墨绿色。
手机闪光灯照亮管壁，新装的防水层正在融化，露出里面蜂窝状的填充物。
苏棠撕开破损处，抓出把泡发的聚苯乙烯颗粒，每颗都嵌着半截指甲盖。
“苏小姐好眼力。“
王建军儿子从阴影里走出来，金表链缠着张泛黄的符纸，“既然发现了，就留下帮忙测试新产品吧。“
他按下遥控器，防汛闸突然闭合，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浑浊的水面浮起三十七件物品：生锈的怀表、褪色的发卡、裂屏的传呼机...每件遗物都拖拽着透明人影。
苏棠扑向最近的皮质公文包，抓住提手的瞬间，1999年的记忆洪水般灌入脑海——
暴雨夜的监控室里，王建军把金表塞给年轻道士：“封够二十四年就行，等我儿子接手新工程...“
道士割破乘客手腕，血水在车厢地板上画成镇魂符。
车顶通风口突然探出个脑袋，是赶来值班的老周。
水位涨到下巴时，苏棠挣扎着摸到消防斧。
斧柄缠着九十年代的地铁员工证，照片上的老周穿着笔挺制服。
她狠狠劈向防汛闸，金属碰撞的火花中，闸门浮现出用血写的三十七个名字。
“姐姐接住！“
碎花裙女孩从通风管抛下串五帝钱。
铜钱入水的刹那，现代排水泵突然超负荷运转，1999年的洪水被虹吸进2023年的管道。
两股时空的水流在苏棠头顶对撞，炸开漫天酸雨。
王建军儿子惊恐地发现金表进水了，表面渗出黑色黏液。
他疯狂拍打遥控器，防汛闸却纹丝不动。
三十七道鬼影从遗物中升起，将他团团围住。
碎花裙女孩伸手扯下表链，封印的符纸瞬间化为灰烬。
“你们不能杀我！“
男人尖叫着掏出个骨灰盒，“我爸的魂魄还在...“
话音未落，盒盖被污水冲开，王建军的虚影在漩涡中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