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劝学(上)
- 主母逼嫁鳏夫,我却成了诰命夫人
- 林潇湘X
- 2040字
- 2025-04-30 08:00:22
“棠儿,你弟弟又被你父亲责骂了。”白姨娘眼圈泛红,手指绞着帕子,“昨儿老爷检查功课,说景枫学业退步、不务正业,狠狠责罚了他。”
何晚棠正在绣绷前穿针引线,闻言指尖一颤,银针扎破了手指。
“怎么会?”她蹙眉吮去血珠,“枫儿的功课一向是很好的。”
白姨娘摇头叹息:“自打赵氏拨了那个冬梅过去,枫儿就整日心不在焉。只顾着招猫逗狗的。”
何晚棠心头一紧。父亲最重诗书传家,对庶子虽不亲近,功课上却从不含糊。她放下绣绷,轻拍母亲颤抖的手,宽慰道:“姨娘别急,我待会儿就去看看。”
暮春的风裹挟着柳絮,打着旋儿飘进回廊。
何晚棠从书房出来,指尖还残留着墨香。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已经西斜,该是景枫温习功课的时辰了。
路过景枫院时,一阵嬉笑声随风飘来,刺得她耳膜生疼。
“少爷,您慢些跑!”
“冬梅姐姐来抓我呀!”
何晚棠脚步一顿。
她循声望去,只见十一岁的何景枫正蒙着眼睛在院子里捉迷藏,几个丫鬟围着他嬉笑打闹。
少年郎君的发髻都跑散了,锦袍下摆沾满了泥土,却浑然不觉,笑得见牙不见眼。
“成何体统......”何晚棠攥紧了手中的书卷,指甲在宣纸上掐出几道月牙痕。
她想起昨日去给老太君请安时,老太君还特意问起景枫的学业。母亲前些日子病了,何晚棠也在跟着柳姨娘学箜篌,竟纵得景枫如此不知礼数。
她正欲上前,却见景枫一把扯下蒙眼的帕子。
少年笑嘻嘻地扑向一个穿杏色比甲的丫鬟:“抓到冬梅姐姐了!”
那丫鬟约莫十五六岁,生得杏眼桃腮,被小少爷扑了个满怀也不恼,反而掏出帕子替他擦汗。
何晚棠眯起眼睛——这丫鬟她认得,是赵氏今年特意拨给景枫的贴身大丫鬟冬梅。
当时赵氏还假惺惺地说:“景枫年纪小,需要个贴心的照顾。”现在想来,怕是别有用心。
“春桃,”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去把冬梅叫到我院子里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是。”春桃答道,走了过去。
冬梅见是四姑娘身边的春桃来了,吓了一跳。她有些心虚地问道:“见过春桃姐姐。不知春桃姐姐找我有何事?”
春桃压住了心中的怒意,冷冷说道:“四姑娘叫你,你且跟我来吧。”
见冬梅要被叫走,何景枫忙追上来问:“春桃姐姐,不知我姐姐叫冬梅姑娘前去所为何事?”
春桃对着何景枫行了个礼,回道:“四姑娘只说让我叫冬梅姑娘去,并未交代缘由,哥儿请回吧。”
话音刚落,何景枫院里的二等丫鬟粉儿娇笑道:“枫哥儿,且快来玩呀!”
春桃瞪了粉儿一眼,暗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蹄子。”,便头也不回地往何晚棠院子里走了。
冬梅心中害怕,却也只得低眉顺眼地跟在了春桃身后。
......
西厢房里,熏香袅袅。
何晚棠端坐在绣墩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红木小几。那节奏不紧不慢,却让跪在地上的冬梅额头沁出了冷汗。
已经半盏茶的时间了,四姑娘一句话也没说。冬梅的膝盖开始发麻,却不敢挪动分毫。
她偷偷抬眼,只见四姑娘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衫子,衬得那张瓜子脸愈发清冷。阳光透过窗纱,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听说枫哥儿近来功课退步了?”何晚棠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冬梅浑身一颤。
“回四姑娘的话,少爷他、他天资聪颖,在学业上自是游刃有余的......”冬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天资聪颖?”何晚棠轻笑一声。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轻轻展开,“那这诗文默写,怎么错了三个字?”
冬梅的额头抵在地上,不敢抬头。何晚棠注意到她耳后的胭脂色一直蔓延到颈子,发间还簪着一支不该是丫鬟能戴的银簪——这哪是伺候主子的样子?
“抬起头来。”何晚棠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冬梅战战兢兢地抬头,正对上何晚棠冷冽的目光。明明才十四岁的年纪,那眼神却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
“景枫少爷今年十一了,该收心读书了。”何晚棠慢条斯理地说,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你这个贴身丫鬟,平日里都带他玩些什么?”
“奴婢、奴婢......”
“老实交代,我或许还能饶了你。你若是有所遮掩,我定不会放过你。”
冬梅的嘴唇哆嗦着,才缓缓从袖中掏出一物,“少爷最爱玩这个,奴婢也是没法子。”
那是个精致的九连环,银光闪闪的,环环相扣,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谁给的?”她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
“是、是周嬷嬷前日送来的,说是给少爷解闷......”冬梅的声音细若蚊蝇。
何晚棠的指尖轻轻抚过九连环内侧,心猛地一沉——好个赵氏,明着不管庶子,暗地里却用这些玩意儿拖垮他的学业!这九连环做工精致,怕是价值不菲,赵氏为了毁掉景枫,当真是下了血本。
“春桃,”她突然提高声音,“带冬梅下去换身衣裳。”目光在冬梅身上扫过,“这胭脂水粉的,哪像个伺候主子的样子。”
冬梅如蒙大赦,慌忙叩首退下。何晚棠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深沉。
她盯着窗棂外摇曳的竹影,眼前却浮现出景枫天真烂漫的笑脸——那样干净的笑容,竟成了赵氏砧板上的鱼肉。
“好一个捧杀之计。”她齿尖咬得发酸。赵氏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手段,哪一次不是冲着她们母女的性命?如今竟连十一岁的稚子都不放过。
她猛地攥紧九连环,银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多像那年冬夜,赵氏摔碎在她门前的药碗。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映在她眼底,化作两簇幽暗的火苗。
“既然你要玩......”
“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