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寄生体

她将种子含入口中的刹那,一股温润的暖流滑入喉管,却在触及脏腑的瞬间。

“轰!”

骨髓深处爆发的热能如地火喷涌,她胸口的水滴胎记应声发出冰层崩裂般的脆响。那滴湛蓝的印记竟化作液态,像觉醒的古老生物般急速蔓延,转瞬间覆盖整个胸膛。皮肤下蛰伏的符文如临大敌,化作金色锁链交织成网,试图禁锢暴走的水滴。

“呃啊...!”

她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插进泥土。三股力量在体内厮杀——

种子热流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开出一道道新脉络;

水滴寒潮却像枯木寻泉,贪婪追击;

符文锁链趁机绞紧,每一道金环收缩都在她骨头上刻出焦痕。

力量每一次交汇都带起周围震荡和胸口传来钻心的刺痛

黑鳞小人被能量波动吓得连连后退。

突然,异变陡生!

那热流在构建完能量池后骤然收缩,水滴化作饥渴的水针刺入能量池,疯狂抽吸。少女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梢凝结出幽蓝冰晶,整个人仿佛被扔进冰火炼狱。

生死关头,她吞下了第二颗种子。

更狂暴的能量在体内炸开,贪婪的水滴与新生热流在能量池中形成狂暴的漩涡。当最后一丝能量被吞噬殆尽,水滴突然发出胜利般的嗡鸣,所有符文锁链在它反扑下节节败退。

当最后一道符文锁链崩断熄灭时。

一声远古的叹息在她骨髓深处回荡。整间房屋每一寸空气骤然凝固,随即被刺目的蓝光吞噬。她的身体轻轻浮起,黑发褪为霜灰,发丝间流淌着极光般的幻彩,在室中无声狂舞。

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结晶化,化作冰蓝的透明脉络,交织成古老的天核水图腾。

每亮起一瞬,屋内的温度便骤降一度,连她喘息的白雾都在空中凝成冰锥,坠地炸裂。

“吱吱喳喳……!!”黑鳞小人颤抖着后退,瞳孔骤缩,似乎认出了这个图腾。

突然它割破手掌,银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却在半空中诡异地悬浮,血珠中缠绕着无数蠕动的黑丝,如同活物般扭曲嘶叫。

就在银血即将触碰到天核水图腾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图腾中心迸发,如审判之矛般贯穿血幕。那光芒中隐约浮现出纤细的爪形虚影,精准地扣住每一缕挣扎的黑丝。黑丝在光中疯狂扭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却仍被无情地拖出血液,在纯净的光晕中寸寸瓦解,最终化作缕缕银烟消散。

净化后的银血不再污浊,反而泛着星辰般的微光,如同被驯服的银河,缓缓流向图腾中心。每一滴血珠触碰图腾的瞬间,都激起一圈冰蓝色的波纹,仿佛在完成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小人儿眼中闪过惊讶与狂喜的复杂神色!他嘴里不停的颤抖发出“吱吱喳喳……”

白壬此时身体一股清凉怡人的气息取而代之,如山涧清泉般流遍全身。她的身体重新恢复,渐渐圆润起来。

当寒流最终退回胸口时,新生的水滴已化作完整的水川印记......

“哈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喘息时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微型冰晶,坠落地面竟砸出半尺深的痕迹。

她错愕的看着眼前,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胎记的力量。

头部传来晕炫的感觉,身体渐渐落下。她眼皮沉重,欲要回到草席上,最终瘫倒在地面。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自己影子扭曲升腾,化作戴水晶冠的女子轮廓俯视着她...

小人儿见状赶紧双手伸出想要接住她的动作,低头一看自己这小手小胳膊小腿的,白壬已经倒地不起,它缩了缩脖子。

准备使用能力,可鳞片下泛起一丝光亮就熄了火一样。刚刚它用最后一丝力量注入到刀具切割种子,现在已经使不出力量了…

于是他撸起不存在的袖子!!

双手抓住白壬的一根手指,小短腿蹬地,憋得鳞片发红。白壬纹丝不动,小人儿反而被反作用力弹飞,“啪”贴在墙上,缓缓滑落。一屁股坐地上,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它灵光一闪,找来一根木条当杠杆,撬白壬的手臂。

“咔嚓”木条断了,小人儿被崩飞的木条弹中屁股,结果捂着屁股跳脚。

它瘫坐在地,做出一副“算了,等她醒了再说吧!”的神情。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在白壬的脑门,假装“已经尽力了!”

他跳起将门窗关好。美滋滋拿出那半颗种子吞下,靠着白壬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四仰八叉地酣然入睡。

夕阳的余晖洒在它身上,将全身染成了淡淡的红黑色,那张小脸如同微醺之人脸上鳞片微微张开,可爱中带着几分醉态。

———

微风拂过树林,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清晨天还未亮,白壬从阴凉地面醒来,她撑起身子,周围一片漆黑。

为了节省开支,她与姑姑早就把家里的灯具收起,将那株荧虹草一直充当家里的夜灯。此刻突然失去光源,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她摸着黑起身却发现身边有什么东西,鳞片入手她就猜到是谁了,她小心翼翼靠着记忆去将窗户打开,月光悄然而至,借着这股光源,她走到角落的旧木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盏精致的灯座和一个火石。当火石落入灯芯的瞬间,黄昏的光芒将她的影子照在墙上颤动。

她轻轻合上木箱,捧着灯座来到木桌前。

地上蜷缩着的小家伙正睡得香甜,发出细微的鼾声。白壬惊讶地发现,它身上原本漆黑的鳞片竟已褪变成灰黑色,她将小人儿抱到草席上。

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口那枚胎记已经变了个样,她又凝神内视,发现体内竟构建了一个能量池,原本分散的能量现在全部聚集于此。

她尝试了一下,发现竟能比以往更轻松自如调用那股能量。

“啪嗒!”屋外传来晾晒架突然倾倒的巨响,一个模糊的诡异影子从木门隙间闪过,草棚里的旱地兽发出害怕喷鼻声与惨烈的叫声。

白壬一惊,抄起门口的镰刀猛地推开门。刚好看见一个身影飞出栅栏,晒干的蔬菜与药草撒了一地。

她警惕着四周,缓缓走向圈养旱地兽的茅草棚,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心凉了一截,推开吱呀作响的栅栏,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夜色下七头旱地兽都倒在血泊中,颈部被粗暴地撕裂。

白壬瞳孔骤缩,她单膝点地。摸着那只还在抽搐喷着鲜血的旱地兽,心中怒意燃起。旱地兽已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她的姑姑省吃俭用,攒了两年的晶石,才勉强买回一对幼崽。那些年,姑姑天不亮就起身去山里割草采药喂它们,夜里还要守着怕它们冻着。好不容易辛苦养大到培育出这么多头,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也正是有了这些旱地兽才使她们原本窘迫的处境得到一丝改善,本来还指望用旱地兽去族里的集市换些家用和晶石。

可现在,全没了……

一阵剧烈的颤抖从脊背窜上来,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潮湿,草叶上的露珠挣脱重力悬浮而起。她的发丝无风自动,每一根都闪烁着危险的水光。那些漂浮的水珠越来越多,开始急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最后形成水柱环绕周身,她慢慢走出草棚,每一步都踏得极轻。

丛林边缘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白壬屏息凝神,向声源处靠近。突然,一道黑影挟着腥风快速扑来!她早有预料般侧身闪避,黑影重重砸在她方才站立之处。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终于照清这头凶兽的模样,通体漆黑的皮毛下是一身精瘦的肌肉,脊背与四肢突出的骨刺泛着寒光,獠牙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白壬在兽书上见过的这种野兽,名为“风棘兽”,生活于地面世界的丛林与草原,速度极快。

但眼前这只显然已被菌丝寄生,密密麻麻的菌丝覆盖全身,甚至在背部形成了一对殊形诡异的膜翼。

“难怪能飞上来……”白壬怨声载道。被寄生的风棘兽发出不似活物的嘶吼,背部的菌丝突然暴起,化作数十根尖锐的刺刃破空而来!

白壬轻轻抬手,环绕的水流瞬间展开成透明屏障。刺刃扎入水幕的刹那,就像陷入粘稠的胶质,速度骤减直至凝滞。

她脑中一下闪过,姑姑第一次牵着两只旱地兽回家的景象。

眼中寒光乍现,那道水之屏障骤然扭曲变形,连带着刺刃化作螺旋锥急速旋转。锥尖寒芒一闪,以雷势直贯风棘兽胸口,竟将那被感染的生物生生洞穿!风棘兽哀嚎着倒飞数丈,轰然坠地。只见其胸口的空洞处,无数菌丝如活物般蠕动纠缠,正欲修补创伤。

族里的孩子从小就被父辈反复告诫,对付被寄生和感染的怪物,一个是胸口一个是头部。

“既然不在胸口,那就在脑袋了!”

就在此时,那些菌丝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感知到致命威胁,竟如潮水般向头顶汇聚。转瞬间,层层叠叠的菌丝已将整个头部裹成密不透风的茧。白壬的水之螺旋锥此刻已化作一道长剑,剑锋流转间寒光迸射,剑出带着劲风斩向那颗诡异头颅。然而利刃及体,却只没入数寸。

“什么?!”白壬瞳孔骤缩。

“化!”水剑应声分化,霎时化作无数道锋利的三寸水刃。

这些水刃交织成死亡之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来回绞杀。包裹头部的菌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被削落的菌体在地上扭曲挣扎,向着本体爬行。

白壬眸中寒芒暴涨,此时漫天水刃发出刺耳的尖啸,绞杀之势陡然暴增!刃光交错间,密实的菌丝茧寸寸瓦解,风棘兽那颗狰狞的头颅终于彻底暴露。

水刃毫不迟疑,如疾风骤雨,疯狂钻入头颅之中。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兽头猛然爆裂。

白壬突然感到一阵虚脱,体内的能量正在快速消耗,所剩无几。“不行,得赶紧速战速决!”

水刃形成一个圆形屏障扩开,一团泛着荧光的菌株孢子见缝仓皇逃窜至附近一棵大树,试图遁逃。

“想走?”白壬冷笑,指尖一划,无数水刃极追而上瞬间合围,化作密不透风的刃网,将那团孢子层层包裹。

寒光闪烁间,菌株被绞得粉碎,最终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彻底毙命。散落在地的残余菌体也纷纷枯萎,化作焦炭。

白壬收住攻势,她缓步靠近向风棘兽的尸体。却发现眼前一阵发黑,双腿突然失去力气,她下意识用颤抖的手撑住地面,咬牙坚持。

父母曾经的警告在她脑海中回响——

被寄生者死后若未彻底焚烧,体内便会滋生出名为“热花炎”的致命细菌。

这些细菌会将尸体转化为繁殖温床,将周遭所有生命吞噬殆尽,化作扩张领地的养分。

更可怕的是,它们最终会孕育出全新的能量生命体,成为这片死亡领域的守护者。

她可不希望自己耐以生存的地方,变成人间炼狱。

休息片刻后,蹲下身将风棘兽的尸骨运到旁边裸露的土坑又将附近的木材尽数扔进然后火焚。跳动的烈火将她憔悴的面容映得红彤彤。

就在这时,浑身覆盖着灰黑色鳞片的小人儿不知何时已立在白壬身后。

白壬转身,只见小人儿拉着她的衣角,手却指着脚下。

白壬俯身查看,初看只觉得是寻常泥土。

小人儿忽然将指尖抵在地面,鳞片间迸发出荧光。刹那间,无数半透明的菌丝从地下浮现,如同被惊醒的蛛网般剧烈震颤。

“这是……”白壬瞳孔骤缩,又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丝络的脉动频率逐渐同步,形成类似呼吸的集体节律。更令人心惊的是,所有菌丝交汇处都鼓起半透明的囊泡,这是母体在通过网络输送养分。

整张菌网正向着她家的方向延伸,却在院墙外戛然而止,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而那被寄生的风棘兽却能进入。

“房梁上的镇晶石...”白壬喃喃自语,想起父亲当年嵌在屋檐下的晶石。如今这些菌丝已敢在院外徘徊,想必晶石的效力所剩无几。

顺着菌丝蔓延的方向望去,那些黏腻的丝络正沿着山体脉络蠕动攀升。

“看来这山底已被母体筑巢!”

“不好!”她突然想到什么。快速冲向崖边,山风卷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暗夜——“

呼喊声在空谷中回荡,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二十米下的洞穴死一般寂静,连往日飞禽的振翅声都消失无踪。

她拿起一根藤蔓缠住自己的腰,向崖壁抓去,指尖深深抠进岩缝,逆着气流向下攀爬。小人儿在崖顶急得团团转,嘴里喳喳呜呜叫着,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

就在白壬指尖即将触到洞口边缘时,风化的岩体突然碎裂…

碎石簌簌坠落,她的身体猛然下坠。更诡异的是,原本缠在腰间的藤蔓竟如活物般自行松开,在白壬惊慌想要抓握时狡猾地缩回岩缝,再一看一些菌丝已蔓延那藤蔓上。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小人儿抓着藤蔓已跳到她身前,全身鳞片发出荧光,一只经脉暴起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衣裳。她抬头对上了小人儿那双黑色的眼瞳,立刻会意抓住那根藤蔓,只见在小人儿的光晕下,附近藤蔓上和附近岩石上的菌丝纷纷逃离,发出集体嗡鸣。

她刚要松口气,崖底突然窜出数条藤蔓,缠住她的脚踝狠狠下拉。小人儿朝那些藤蔓发出尖锐的嘶鸣,上方一条被菌丝覆盖藤蔓避开小人儿,菌丝化作利刃将他们抓住的藤蔓直接切断,最终两道身影还是坠落千丈高空。

下坠中,她看见自己的发丝在气流中狂舞,看见小人儿蜷缩成团在空中翻滚。呼啸的山风灌满耳膜,嶙峋的崖壁在视野中急速上升。

就在她绝望时,一道黑影撕裂天幕俯冲而下,天光骤然被黑影遮蔽。腰间传来久违的缠绕感,暗夜翅膀下的蛟鞭将她凌空卷起。巨大的惯性让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她像张拉满的弓悬在半空。

在暗夜欲将她甩到背上的瞬间。

“救它!先救它!“白壬的嘶喊声刺破长空。她单手抓住鞭须,另一只手指向下方急速坠落的小小身影。

话音未落,她已重重落在暗夜宽阔的背脊上。右手迅速死死扣住凸起的骨质角,左手用力地拍打着鳞片覆盖的背部:

“下去!快下去!“

暗夜发出一声震碎云层的咆哮。蛟触灵活的缠绕住她的腰腹,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弧度,骤然俯冲。狂风撕扯着白壬的头发,云雾像刀锋般刮过脸颊。那个坠落的身影在视野中时隐时现,已经缩成芝麻大小的灰点

“暗夜,再快点!”

暗夜的膜翼完全收拢,像柄黑色利剑刺破云层。就在灰影即将坠入林冠的刹那

眼看小人儿近在眼前

远处一道金属冷光从密林中暴起!四足生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即将坠落的地点。

暗夜对准那生物发出一声长啸,声浪如实质般炸开,方圆十丈内的树木齐齐折断。将那生物掀飞。

白壬耳中嗡鸣,渗出鲜血,视野因剧烈眩晕而有点模糊,却仍死死盯着那个下坠的灰色身影。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在即将撞击地面的瞬息之间,暗夜膜翼展开缓冲,蛟鞭如黑色闪电劈出,精准缠住下坠的身影。

白壬感受到身下肌肉的剧烈收缩,膜翼角度微妙调整,配合尾部摆动产生的力矩,硬生生改变了俯冲轨迹。巨大的离心力几乎将她甩飞出去,此刻她正庆幸暗夜将鞭须牢牢固定着她。

气流在耳边发出爆鸣,他们重新冲向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