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周宗正点燃了兜里头最后的一根香烟,那根香烟冒着急匆的火花,貌似一刻也不愿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他抬了抬头,今儿的天气似乎不怎么好,泱泱的黑云从远处靠过来,挤在一块。
可仍有不少的客机划过这片浩瀚天空。
“逃吧,逃吧逃吧!胆小的家伙们…
“…都……都他娘的给我死劲逃走啊!”
周宗正喊叫着。
喊着喊着,有点撕心裂肺了,到最后腔调变得哭哑,用手捶打起地面来。
他有点累了,好累好累,像在野林中奔跑,没几步就会被枝丫木藤给扳倒,摔得个狗啃泥来,然后手忙脚乱的又得继续撑着身子爬起来,继续跑,因为身后有狮子,树上有马喽,而他只是个手无寸铁的人类,会被那些凶暴的家伙连皮带骨的给吞到肚子里去。
蹲坐在地上的周宗正听到了嗒嗒的脚步声,有些疑惑,这么个糟糕天气,哪个蠢蛋会出门上街?
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他不满的撇过眼睛,想要望望那个让他心情变得更差的倒霉蛋。
他呆愣住了,不止那双常年晦暗的眸子,还有刚才火气正盛的脑子,一并被按下了暂停键。
“你…你怎么会在这?”
周宗正嘴里叼着的香烟坠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像是在闹脾气,最后还是只得不甘地随风熄灭。
“我怎么不能在这?”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亭亭玉立的,这个年纪的光阴流水将她浇灌的如同春植玫瑰,好不动人。
此时的周宗正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如果开口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收尾。
人就是这样,遇到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时,很难去做抉择,因为仿佛好像选择什么,都会错。都必错。
他把脑袋掩了下来,想要埋进已然并拢的大腿里,不去看那个涂着成熟复古口红的女孩。
天不寂静,更不想给这两人留下一个寂静的聊天时光,哗啦的大雨从云幕坠落,噼噼啪啪的,盖过了刚好呼哧起来的大风的声响。
貌似还…算不错?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心里想着,喘了口气。
“你打算,在这待多久?”
轻灵的声音蔓过周宗正的耳垂,滑了进去。
他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因为这也是个蛮沉重的话题。
“我不问,但你能答应我,十五年之后一定要回来。”
女孩也蹲了下来,黑色的纱裙像朵荷叶,一张一合,轻盈十足。
“好吗?”
她再次开口询问道,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大雨盖在两个人的身上,串连在一块的水珠被风吹得打转,扑到女孩的好看的脸上。
“嗯。”
周宗正的声音很小,小到在这繁杂的世界之中,微不足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脑袋,天黑的厉害,如同被一块厚重的幕布给盖了起来,周围的楼房忽远忽近的,将天营造的仿佛要塌陷下来,一股眩晕感在两人的脑海中随之暴涨。
周宗正掏了掏衬衫口袋,几片怡达被指头撑起,然后直直滑到地板上。
他按了按脑袋,试图让自己能在此时能稍微清醒些。浸湿了的铝箔纸被掀开,他把一片口香糖递到女孩的嘴边,自己嚼着着另一片,剩下的则被逐渐多起来的雨水带了起来,顺着下水道的方向缓缓驶去。
女孩咀嚼着那块口香糖,也不着急,即便天空突然冒出一条条粗壮的触手,张牙舞爪的,即便远处的高楼突然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了起来,悬在高空,即便大雨磅礴,一支支唇齿如刀刃锋利的“小鱼”从天上落下,在街上肆意奔腾。
哗啦哗啦,雨落狂流,那些“小鱼”连着雨水打在两人的身上,一道道不大但多的划痕春花盛绽。
“赶紧走。”
周宗正站起身子,抖擞抖擞衣衫,淋漓的“小鱼”尽数坠到地上,散成朵朵水花。
“记得。”
身为周宗正侄女的周落俞却没有那凌厉神功,只能任由身上的血花滚滚。
周宗正看着她,这个已经十八的大姑娘,老话常说女大十八变,可没说变得这么厉害嘿!
但,回过头来,还真像啊,像她的父亲,像他的大哥。
“呵呵(ꄱੈˍꄱੈ)我是谁!周宗正,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的男人!”
男人拍着胸脯,头顶的那些昏暗的云雾聚拢在一块,裹挟着嘶叫的雷鸣。往远看,形似山海经中夔牛的奇特生物正在跺着蹄足,犹在等着一种号令,蓄势待发。往近了看,一只只鹿首禽躯的异兽铺张翅膀,对着玻璃那些会反射光亮的事物进行无差别的扑击。
“咯咯!一言。”
“为定。”
女孩走了,一条宽敞的大道为她而开,刺眼的太阳光从厚重的乌云里透了下来,雨水和邪祟在那条大道上无所遁形,纷纷化作蒸汽与奟粉。
周宗正望向那边,同样看不下多久,只得抬起手掩在眉间,雨水顺着手臂边缘滑落,形成一堵漪帘。
这座不大的城市旁边,是琼海,四通八方,许多年,是各国的主战场,现在,是各英灵的话事堂。
他们,会替人类陆上的人类挡住第一波攻势,接下来,便都靠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琼州市,距离琼海最近的城市,这里的人们都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但不代表着这里已经成为人类所遗弃的废墟,这里依旧还存在着人,他们是人类社会的第二道防线。
周宗正,这座城市最后的拘妖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