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修复好第一时间就给您打电话！”
“您怎么走？需要我给您叫车吗？”
“好嘞好嘞，您慢走……”
从首饰店出来，王史音被老板一口一个“您”哄得，脚下轻飘飘。
她回头看了眼招牌——《伶仃首饰店》
心里感慨万千，难怪她在网上搜首饰店，第一个出来的就是这家，服务态度这么好，老板热情好客，情绪价值拉满，价格还公道，他不成行业佼佼者还有谁能成？
龙心大悦，王史音一摸下巴，决定在附近大大的消费一波，下馆子！
于是直奔街对面的沙县小吃。
沙县小吃算得上王史音的青春回忆了，可惜上大学后就很少光顾了。这几年沙县小吃门可罗雀，倒闭了不少店。王史音深深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进店后，她一口气豪迈地点了五个菜，分别是：蛋炒饭，炒米粉，酸菜面，青椒肉丝和香炸馄饨，总共五十六块钱。然后，厚着脸皮让老板抹了零，付了五十块钱。
当然这六块钱不是白抹的，她问老板要了工具，帮忙把店里焦尖炭疽的君子兰重新改造了一下。
屁股刚落座，旁边突然响起一道稚嫩怯懦的童音，“妈妈，我能抱着妹妹吃饭吗？”
隔壁桌坐着一对衣着朴素的母女。母亲三十岁左右，印堂有很深的竖纹。女童蜡黄肌瘦，眼神胆怯。
“妹妹还小，你会弄疼她的。”母亲淡声拒绝。
王史音瞥了一眼，才发现她们口中的“妹妹”是一只人形布娃娃，约莫半米高度，依偎在那位母亲怀里。娃娃的衣服非常精致，但形象就有点难以形容了——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五官空洞狰狞，眼球突出，脸上全是斑斑血迹。乍一看跟鬼娃娃似的。
奇怪的是，无论这对母女还是经过的顾客，都没对此表现出一丝异样。仿佛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人形布娃娃。
这让王史音不禁想起了1号楼的那位业主，难怪做的也都是些类似的娃娃，还以为是小众爱好，原来现在人的审美都这么独特……这算什么来着，怪力美学？
不经意对上女童的眼神，王史音和善地开口搭话，“你们这娃娃挺特别啊。”
女童先是一怯，旋即小声反驳，“她是妹妹，才不是什么娃娃。”
“哦？”王史音来了兴致，“那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叫阿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童瞄了母亲一眼，见她只是一脸柔和地抱着妹妹，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便说道，“我叫柳絮。”
“你姓柳，她姓阿，你们怎么能是姐妹呢？”
女童语塞了两秒，天真道，“因为她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啊。”
这话乍一听像亲近的比喻，但看着那只娃娃鲜血狰狞的脸，王史音又感受到了另一层意思，“你……”
这时，那位母亲突然俯身，耳朝娃娃，以一种亲昵的姿势倾听了一会，然后蓦地拽了女童一把，“不吃了，回去。”她语气生硬，动作粗鲁，可偏偏起身后，抱起娃娃的动作又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生怕它磕了碰了。
女童一个趔趄，却是赶紧将碗里的剩饭扒拉到嘴里，匆匆跟着走了。
“啧，原来这天底下，还有对布娃娃比自己孩子好的母亲。”
冷不丁的，一声轻“啧”传入耳畔。
王史音心里怪认同的，循声望了过去。
角落里坐着一个看报纸的男人。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只能确定，自己来的时候，那里的位子是空着的。
而那人放下报纸后，王史音惊讶了一下。因为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既老又年轻。
明明是一个年轻男孩的五官，脸上却蒙着一层突兀的皱纹。背脊直挺，头发却花白。包括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喉部肌肉萎缩的嘶哑感。
王史音不在意地一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我听说，有一种东西跟布娃娃长得很像，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那人却又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王史音觉得他有点自来熟了。
秉持着陌生人之间，应该有些界限感，她不准备继续接话了。
然而，对方却悠悠说了下去，“人形师做出来的傀仕度。据说，这东西制成之时就是一种诡物，以不同的精血喂养，或可进化成皇级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