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元年十月初九,晋阳仓的地窖里飘着淡淡的盐水味。苏寒捏起一把新收的粟米,看着粮囤底部铺着的马齿苋干叶——这是他根据《齐民要术》改良的储粮法:底层撒盐防潮,中层铺马齿苋驱虫,顶层覆盖浸过醋液的麻布。三个月前推行的“新均田令”已初见成效,单是晋阳周边的秋粮征收,就比去年多出三成。
“苏先生,城南冶铁坊的甲胄已备好五百副。”负责后勤的校尉递上账本,上面用阿拉伯数字清晰记录着“熟铁三千斤,木炭五百担,工匠每日产出十二副”。苏寒点头,目光落在账本边缘的“十进制损耗率”表格上——这是他要求每个作坊必须登记的,铁料利用率从六成提升到七成五,全靠表中那行醒目的“25%”损耗警示。
忽然,地窖外传来嘈杂声。亲卫匆匆赶来,手中拎着半片烧焦的竹简:“西河郡传来急报,隋将屈突通派细作混入晋阳,昨夜焚烧了三处粮囤!”
苏寒接过竹简,烧焦的编码“3-6-19”让他心头一紧——那是专门储存战马粮草的第三十六坊第十九号囤。他立刻起身:“去查看被烧粮囤的底部,若盐层和马齿苋叶完整,说明火是从顶部放的——细作目标不是毁粮,而是试探我们的储粮法!”
现场果然如他所料。苏寒蹲下身,用放大镜观察灰烬中的残留物:“这是粟特商队常用的雪松香料,味道能掩盖火油味。”他转向李世民,“屈突通在试探我们的后勤能力,接下来怕是要断我们的汾水粮道。”
回到议事厅,苏寒铺开《关中地形图》,指尖在函谷关与潼关之间的“稠桑原”画圈:“此处地势险要,隋军若在此设伏,我们的漕运船队必死无葬身之地。但《元和郡县图志》记载,稠桑原北侧有条废弃的汉代栈道,可通黄河支流——”他取出算筹摆出“5-3-8”矩阵,“派五千士卒伪装成胡商,用牛车运输‘琉璃器’,实则藏着改良的弩机零件,沿栈道迂回入关。”
李世民盯着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的“黄河水位十月中退潮”字样,忽然笑道:“先生莫不是连黄河的脾气都摸透了?”
“隋炀帝修广通渠时,曾在渠口立过水文碑。”苏寒没提现代水利工程学知识,只是指向地图上的“三门峡”,“让工匠在运粮船底加装‘水密隔舱’,即便触礁也能保三成粮食——这是从泉州商船学来的。”
午后,苏寒来到西市的“胡饼肆”——表面是粟特商队的中转站,实则是他建立的情报网。商团首领递上密信,用阿拉伯数字编码写着“屈突通部三万,屯兵潼关,关中门阀韦氏、杜氏暗输粮草”。他立刻用《李靖六军镜》的金鼓信号改编密码,将“2-7-4”(速运弩机)刻在胡饼模具上,随商队运往关中。
“苏公,长安传来消息!”负责潜入的细作呈上半片瓦当,上面用指甲刻着“永丰仓存粮十万石,守备薄弱”。苏寒心中一喜,永丰仓是关中命脉,历史上李渊正是靠此仓奠定基业,此刻他早派工匠在瓦当上做了暗记——边缘的七个缺口,对应十进制编码的“7”,代表情报属实。
回到晋王府,苏寒开始推演“西进三策”:上策取永丰仓断隋军粮道,中策攻潼关正面突破,下策绕道武关迂回。他特意在策论中加入“折冲府户籍台账”数据:晋阳现有府兵两万三千,加上西河郡新征的五千乡勇,可用改良后的“十进制编队法”迅速分编为五个万人队,每个队正腰间挂着刻有阿拉伯数字的腰牌,便于夜间识别。
深夜,他来到折冲府查看户籍登记情况。烛光下,军士们正用算盘核对“士兵电子台账”:每人均有五位数编码,前两位是所属折冲府,中间一位是兵种(1为步兵,2为骑兵,3为弩手),后两位是入伍年月。苏寒随手翻开一本账册,“2-3-17”对应“玄甲军骑兵张五,大业十三年七月入伍,善用改良弩机”——这种清晰的档案管理,让他能在半个时辰内调出任意士兵的资料。
“先生,城南发现隋军密探!”亲卫的汇报打断了他的工作。赶到现场时,只见被捕的密探正咬着毒囊,苏寒立刻掏出马齿苋合剂灌下:“《唐本草》记载此草可解百毒,快撬开他的嘴!”果然,密探在昏迷前吐出半张纸条,上面画着晋阳仓的布局图,角落标着“屈突通九月望”。
“望日是十五,今天初九,还有六天。”苏寒计算着时间,忽然想起《通典》中记载的隋军“十五日粮制”,“屈突通想在粮尽前决战,我们偏要让他等——传令下去,从明日起,每天派小股部队骚扰潼关,用‘可拆卸弩机’打了就跑,消耗他们的箭矢。”
五更天,苏寒站在晋阳城头,看着运粮船队顺汾水而下。每艘船上都插着绘有“十进制数字”的旌旗,这是他设计的船队编号,便于在复杂水情中调度。他摸了摸腰间的玻璃放大镜,裂痕已蔓延至边缘,却依然能看清远处河面上的浮标——那是用马齿苋茎秆做的,标记着暗礁位置。
秋风掠过函谷关,带来隐隐的厮杀声。苏寒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前方,但当他看见城中百姓主动为唐军缝制盐水布条,看见冶铁坊的炉火彻夜不熄,便知道,这场与隋室的对决,早已不是单纯的兵力比拼,而是两种制度、两种文明的较量——他带来的十进制编码、户籍台账、三垄轮作法,正在将松散的关东豪族,锻造成一个真正的“国家”机器。
日出时分,李世民带着玄甲军整装待发。苏寒将最后一批改良的弩机箭头交到他手中,箭头尾部刻着小小的“苏”字——这是工匠们自发的印记,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记住,”他低声道,“永丰仓的粮囤用的是隋军旧法,没有盐水防潮,你们只要放一把火,就能让屈突通的粮草在三日内发霉。”
大军开拔的号子声响起时,苏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孩童的读书声。转身看见几个蒙学的孩子,正用阿拉伯数字在地上写着“1到 10”,旁边的先生拿着他编写的《十进制启蒙简册》,念道:“一者,数之始也;十者,数之极也...”
他忽然笑了。比起战场上的胜负,这些在乱世中萌芽的知识种子,才是最稳固的“粮草”。当唐军的旗帜消失在函谷关的暮色中,苏寒摸了摸袖中那片即将破碎的放大镜,忽然觉得,历史的巨轮正从他亲手铺设的轨道上碾过,而他,这个来自千年后的“播种者”,终将在这趟穿越之旅中,留下比任何兵器都更锋利的印记——那是文明的印记,是知识的胜利,是属于每个普通人的、不再被历史遗忘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