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停课第三天。
黄昏将至，校园边的小树林悄然金黄，天边挂着淡淡的云彩。
林熙戴着帽衫，双手插兜，站在长椅前发呆。他面前坐着一个女孩——路燕。
她穿着银灰色的风衣，脚踩帆布鞋，头发用卡子别起，笑得很淡：“你是真打人了？”
林熙撇撇嘴：“不打，他就真当我软。”
“爽吗？”
“……那一拳下去，心里倒是真干净了。”
她点点头，抿了口奶茶：“你知道吗，全校都在讨论你。我昨天去校长室，看见政教处的电话快打爆了。你爸也来过，他坐在外面抽了一包烟。”
林熙低头，嘴角动了动，却没接话。
他忽然看向她：“你爸……也知道了？”
路燕眨了下眼：“知道了。他昨晚十点接到的电话。”
“谁打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个姿势：“你知道你动的是谁吗？那丛川的爸爸——”
“我知道他有关系。”
“不是有关系。他现在是个副局长，十年前我爸还跟他一起下过乡。”
林熙愣住了。
这时候，路燕的手机亮了一下，她瞥了一眼屏幕，眉头轻蹙，起身走到一旁。
她没开免提。
但林熙听见她语气变了，变得克制而有力：
“……嗯，我知道。放心，他是我朋友，不会乱来。”
“……不是他的问题，是你们铺得太急了。”
“……爸，既然你让我搭这条线，就别一边又想切断他的人脉。”
“……好，我等你处理，但请记住一句话：林熙是我唯一认可的‘底层变量’。”
她挂掉电话，站在夕阳下，看了林熙一眼。
林熙蹙眉：“你刚才是在跟谁讲？”
“……我爸。”
“你爸打电话，居然提到我？”
路燕笑了：“他现在办公室里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因为你这一拳，牵动了三层神经。”
林熙张张嘴：“什么意思？”
路燕抿了口奶茶，像讲课一样说：
“第一层，是学校内部。你打的人是丛川，政教处立场尴尬，校方不敢轻动你，怕你后续反咬一口——你爸也不是没牌的人。”
“第二层，是家长层面。你爸这几天收到很多电话，有人劝他‘识时务’，有人提醒他‘树大招风’。”
“第三层，是我爸这边。你知道为什么我爸开始注意你吗？”
林熙一愣。
“因为你成绩不是最好，但你情绪反应非常真实。你敢打丛川，说明你不蠢、也不跪。你不跪的这一拳，打疼了教育系统，但也打醒了某些人。”
林熙的心跳慢慢加快：“你爸是要我……干嘛？”
路燕望着他，笑容温和却沉重：“我爸说：‘一个少年，若能在混沌中站直，他就有资格成为旗帜。’”
而与此同时，某栋高楼的办公室内。
市教育局副局长丛应然，手持电话，语气低沉。
“……他要保那孩子？”
“路书记亲自说的？”
“……他想放线钓鱼也得掂量掂量，我丛家可不是泥人。”
“……不行，不能让那小子继续火下去，教委那边必须出面压一下。”
他挂断电话，转身对身后的秘书说：“让政教处拟一份处分通报，先压住网上的声音。”
“是，丛局长。”
不远处，丛川坐在沙发上，嘴角肿得老高，却笑着说：“爸，他不过就是个暴躁学生，不至于搞到这么大吧？”
丛应然眼神一冷：“他要是单纯暴躁，我倒放心了。可惜——他背后有人。”
与此同时，路家。
路书记手里夹着一支烟，看着窗外夜色。
他身边助理低声说：“林熙确实惹了不少事，挺复杂的，要不要暂时疏远……”
“疏远？”路书记冷笑一声，“越是浑水越见真金。路燕眼光不会错。他敢打第一拳，他以后就敢顶第一旗。”
“告诉学校那几个眼线，别动他。观察。”
“顺便——盯一下丛应然，看他会不会乱动。”
黄昏渐深，小树林里，林熙仰头看天。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枚棋子，一枚所有人都盯上的棋子。
他还只是觉得，那个一杯奶茶、一句话的路燕，好像比谁都懂他。
凌晨，林熙收到路燕的一条消息：“敢打第一拳，以后就敢顶第一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