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流动中的魅力充满着朝气……北京欢迎你,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北京奥运会是2008年举办的,一年之后,报刊亭的小音箱里还播放着奥运主题曲,整座城市依然沐浴着北京奥运会举世瞩目的荣光。
程霏霏站在北京站广场,提着一只黄绿色相间的廉价行李箱。这只箱子是开学报道时爸爸买给她的,经过三年的摔打折腾,拉杆已经坏了,里面只有几件夏装。她身穿一件戴帽子的白色砍袖T恤,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搭配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苗条而清爽。黑长直的头发遮挡着一张小小的脸庞,不大不小的单眼皮,小巧的鼻子,嘴巴就像是洋娃娃那般精巧而饱满。她不是明艳漂亮的女生,而是灵动秀气的那种,只是皮肤苍白干燥,就像是磨旧了的芭比娃娃。她是未被时间与现实鞭打过的小羊,没有多高的本领,却有种优越感和朝气,好像她身处宇宙中心。
程霏霏看见了人群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随即喊到:“张浥晨!”,叫他名字的声音不算大,却让自己觉得吃惊地缩起脖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张浥晨也听见了,并不回答她,转头去看旁边的人群。他脸上充满宠爱又带着几分鄙视似的酷酷的笑容。张浥晨这天还是平时搭配,深蓝色的T恤,作旧磨白的牛仔裤,黑色球鞋。难得的是古铜色的皮肤,是他经常下工地晒出来的。张浥晨浓眉大眼,脸庞有棱角但不冷峻,气质粗糙而性感。等他走到程霏霏的面前,接过她手中的拉杆箱,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哈哈地笑出来,叫着他的名字,扑进他的怀中。她抬起头,明知故问:“今天请假了?”
“对啊,这不是有大人物要来吗?”张浥晨佯装严肃。毕业之后三年他一直在城建公司上班,活不少,但好在同事关系轻松,有事情打个招呼就出来了。听到张浥晨说自己是“大人物”,程霏霏一扬头,还是很得意。
在地铁站前龙摆尾式的队伍里,张浥晨跟程霏霏十指紧扣。他对她说:“北京现在不错吧?去年举办过奥运会,城建发展提速20年,快要跟上海一样了”。
张浥晨的单位承建了奥运会的体育馆,他说这话是一副知情人的语气,就像这座城市的主人翁。“别看我是南方人,来北京之后觉得这里特别包容,大气,以后你一定喜欢北京超过喜欢上海。”
程霏霏笑着,不作回答。她眼中只有两座城:上海与非上海。她仰头看,天空像静止的蓝色色盘。复兴路上,长长的公交车四平八稳地奔跑着,在宽阔和笔直的街道中间有盛开的月季和蔷薇,两侧的建筑不高,所以视野开阔。夏日的阳光倾洒下来,这是一个灿烂晴朗的好天气。
两人排队进地铁站,队伍长得让人连脾气都发不起来。总算坐上了二号线,只乘一站就下了车,又转五号线,一路都站着。约40分钟之后,他们到了位于北五环的立水桥地铁站。
“下站下车吗?”张浥晨礼貌地问前面的乘客。路人挪开了一点空间,张浥晨拉着程霏霏挪腾出去。出站后两人的神经总算放松,相视一笑。“我们走了这么远,只花了2元。如果在上海,至少要7元吧?”张浥晨又找到了一个赞美北京的理由。程霏霏只顾着开心,全然没在意这一细节。
拉杆箱滚轮在年久未修的不平路面上滚动着,就像一阵隆隆的鼓乐。约一刻钟,他们终于到了在北京的落脚点,一个叫做中滩的城中村。住这一带的人多为外来务工者,视线中乏善可陈,十元店、沙县小吃、无名理发店,诸如此类的店铺,默默不言也有生意。东南方是北方明珠万意奥特莱斯,卖各类小商品,东西随便挑,价格尽情砍。在它的北侧是龙德广场,方圆十里唯一的高端综合体,品牌商家一应俱全。北侧的天通苑号称是亚洲最大社区,犹如一片白茫茫的楼宇森林。程霏霏远远看到楼顶置放的“天通苑”钢结构大字,上空云雾茫然,像是真通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