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娃娃,猎弓可不是这么用的

秋末。

大邙村。

萧瑟的秋风吹拂过乡间,携带着细微冷意钻入一处未关紧的草窗之中。

“大哥,大哥?”

“该去大伯二伯家帮忙了,不然得耽误时辰...”

半梦半醒间。

周迁冷的下意识裹了裹被子。

又好似反应过来似的,捂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那正在叫喊自己的少年。

“走吧。”

周迁起身,来到不远处的木桌前,深吸一口气。

将那已经冰冷的谷糠和豆子熬成的糊糊一口灌进肚里。

在稍稍有些饱腹感后,清了清有些刺痛的嗓子,又猛灌了口凉水。

这才舒服了不少。

说实话。

周迁感觉和这玩意比起来。

自己上辈子根本不屑一顾的拼好饭,那都是绝对的珍馐美味了!

而反观那比周迁矮了一个头少年。

也就是周迁的弟弟。

周云。

喝起碗里的谷糠糊糊来,却是一脸享受至极的样子。

恨不得喝的再慢一下,来假装碗里还有很多。

但周云也不敢耽误时辰,终究是在磨蹭了一会后,才恋恋不舍的将碗放在桌上。

随后便跟着周迁,快步的朝着院落中的栅栏门走去。

途中。

正好遇见从另一个里屋走出,情绪低落的刘氏。

周迁微微停顿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有些期盼的多问了一句。

“娘。”

“爹他的腿...有些好转了吗?”

却见刘氏眼眶通红的摇摇头。

旋即又好似反应过来似的,赶忙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周迁和周云两兄弟的脑袋。

随后并未多说什么,便再次转身走回了里屋。

见此。

周迁也是眼神一暗。

没再追问。

带着身旁的弟弟便走出院落的木栅栏门,朝着大伯和二伯所在的田地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忽的感觉这秋风中的冷意,更甚几分。

吹的两兄弟微微颤抖,不自觉的靠近了一些。

“大哥,你说爹他...真的还能好起来吗?”

周云耷拉着脑袋,一点也没有了刚刚在喝谷糠糊糊时的幸福感。

有的只是对未来的莫名恐惧和迷茫。

因为那个曾经撑起这整个家的父亲,似乎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会好的。”周迁微微深呼吸,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爹他以前也受过伤,最后不也好了吗?”

“别害怕,哥还在呢。”

但真的会好吗?

这话周迁自己都不相信。

父亲会些狩猎的皮毛,且有县里签发下来的狩猎令,算是合理合规的猎户。

但早在数天之前。

周迁便已在偶然间看见了,自家父亲大腿上,那明显被野兽獠牙洞穿的血窟窿。

就以这个类似于古代王朝世界的医疗水平,那父亲这条大腿,基本上就算是废了。

甚至要是不及时剔除的话,或许整个下半身都会彻底坏死!

而身为猎户的他们,名下更是没有任何的田产,所以在父亲倒下后,周迁和弟弟周云便只能去苦苦哀求着大伯二伯。

好去给人家家里帮忙,来多少换取一点微薄的口粮。

但这依然杯水车薪。

因为当下家里要消耗的,不止是口粮,还有父亲医治的昂贵花费。

若不去县里医治,那父亲就慢慢只能等死!

且在经过这事折腾之后。

家里余粮所剩无几,虽说还能撑上月余,但多少也显得有些入不敷出了......

“嗯!我也相信爹,一定能挺过来的!”

弟弟周云看着自家大哥笃定的语气,那还未成熟的心智,没有多想。

很快便忘掉郁闷,更是轻快的走到了周迁的前头。

看着弟弟的背影。

周迁长叹一口气,微微闭眼,精神集中在胸腔。

那里正有一枚晶莹剔透,大小不过掌间,正静静漂浮着的玉符。

其上字迹模糊,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

不过却能看到,那即将遍布玉符表面的光亮。

这是他唯一从上辈子携带过来的东西。

“一个月了。”

“待这光芒彻底填满玉符,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虽不知这玉符的任何作用。

但这却又是目前,周迁面对接下来生活的唯二希望。

至于另外的希望,那便是他得考虑要不要硬着头皮,拿起父亲的猎弓和箭袋。

继承猎户的身份。

去大邙村背靠着的大邙山中,和野兽搏命。

但是。

丝毫没有学习过狩猎技巧,身体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他。

或许更大可能性,便是永远的留在大邙山中吧?

......

......

日暮西下。

劳累了一天的周迁带着弟弟周云,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家中。

家里空空荡荡的,那早上喝完谷糠糊糊的木碗还放在原位,但却蒙上了一层细灰。

周云却依旧丝毫没有顾忌的,上去就是贪婪的舔舐起来。

大伯和二伯虽然也会给口吃的,但那和劳动消耗的体力完全不成正比。

甚至连劳动消耗的十之二三都没有,两兄弟自然是饿坏了。

周迁咽了咽口水,熟练的跑到水桶旁,猛地灌了个水饱,胃里这才再次舒服了不少。

再次闭眼凝神,看向胸腔中的玉符。

却见那玉符上的光华已然充满,但却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神异。

哪怕他多翻尝试,也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当即。

周迁便是脸色有些泛白,失望溢于言表。

既然如此。

那他也就只能考虑去试试另外一个希望了。

“去看看爹?”

周迁怔怔的看向门外。

周云脑袋立刻如同捣蒜似的,连连点头。

两兄弟一拍即合,便是直接朝着那院落中的另一个里屋走去。

家里的小院落中一共就两间屋子,一间是刘氏和父亲的居住的地方,一间便是周迁和周云两兄弟住的地方。

且离得很近,没走两步便到了。

“嘎吱——”

门没有上锁,轻易推开。

一股浓厚的苦涩中药味,便迅速蔓延上两兄弟的鼻腔。

周迁早有准备,但周云却是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来了,房间内立刻便传来了一阵茅草翻腾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待两兄弟进入后,这才看清楚。

刘氏似乎不在。

但一个浑身些许肌肉的中年男人,却正咬牙切齿的端坐在床榻上,被褥盖着双腿。

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而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则更像是疼的。

“没,没事,爹没事。”

“你们是饿了吧?那边还有一点吃的,去吃吧。”

中年男人名叫周山。

便是周迁和周云的父亲。

周山强行挤出了个温和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那疼痛的表情下,却又显得格外狰狞。

有些天真的周云,似乎在想父亲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

但也没有去多想,只是在和周山多聊了几句后,便在其强硬的态度下,被迫抱起了那仅剩下的一点存粮。

而周迁则在一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那猎弓和箭袋所在的位置。

犹豫片刻后。

他还是走上前去,尝试着拿起了桌上那对他来说,尚有些沉重的猎弓。

下意识学着脑海中,曾经在前世电视上见过的动作。

弯弓搭箭。

然后。

使出全身的力气,却发现弓弦只拉动了一点点。

周迁愣了愣,失望之色更重几分。

脑海中那些考虑进大邙山的想法和希望。

也渐渐在这未拉动的弓弦下熄灭。

而这时。

他却又在恍惚间听见,一阵苍老而又遥远的声音。

于耳畔旁猛地炸响!

“小娃娃...”

“这猎弓可不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