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利益与理想的碰撞

陈孝哲坐在监视器后，表情复杂地摩挲矿泉水瓶。

暑气蒸腾，一粒汗珠悄然间滑过他紧绷的下颚线。

自从周圣崴加入剧组，大家在工作效率以及精神状态方面，委实获得极大提升。

此前这伙人虽然热情饱满但是论组织性、纪律性却很糟糕。

经常会因为剧组成员临时有事耽误拍摄。

陈孝哲出于某些缘由，选择对这类问题视而不见。

直至周圣崴担任导演、编剧后他才着手规范一应工作秩序，将团队进一步理顺、捏合。

如今，道具摆放井井有条，器材安置一目了然，无论人员还是设备都规规矩矩。

整顿期间周圣崴与陈孝哲以视频连线的方式做过数次沟通。

陈孝哲毕竟是投资人、出品人、制片人，周圣崴再有能力也要事先取得他首肯。

陈孝哲那会正在绞尽脑汁琢磨怎么侵吞拍摄经费。

他自然愿意把管理权统统下放给周圣崴。

而且周圣崴凭借自身的真本事没有辜负这份重托。

短短一周时间就让剧组上下焕发新风采，陈孝哲觉得这位斯斯文文的瘦弱小哥是高手！

奈何，两人的蜜月期可以说是转瞬即逝。

陈孝哲最近对周圣崴愈发不满。

后者确实有编导才华并且性格足够坚韧，只可惜为人执拗，难以倾听相左意见。

周圣崴自从进组后就一再表示：陈孝哲只需保证经费充沛，至于创作以及拍摄等事宜，他完全能做到一力承担。

陈孝哲之前纠结那点破账小钱，没心情、没精力、没时间去仔细推敲揣摩剧本。

现如今已经认清进而接受—

鼓捣短片难以榨出油水这一悲惨且残酷的事实后。

陈孝哲便想尽快结束拍摄工作，扫完尾，将目标重新转移到传统电视剧的赛道。

有老爸帮忙他不用发愁入场券，再者说，陈孝哲并未妄想初来乍到就立棍单打。

他可以跟在别人背后现学现卖。

综上所述使得陈孝哲希望短剧拍摄进度再提提速，争取下周五就杀青。

当然陈孝哲不会亏待这群弟兄。

等到新项目尘埃落定，周圣崴、眼镜小姐姐等人，可以加入正规剧组，跟众多业界老手印证自身所学还有内心想法。

另外陈孝哲作为资方，到时候把张晚意、李雪塞进去露露脸想必也没什么难度。

这算他给大家的补偿。

就事论事他陈二公子有这安排绝对称得上够意思。

可惜周圣崴并不领情，这位北大艺术学院高才生厌恶烂尾。

而且眼镜小姐姐等人，对这部短剧同样难以割舍。

自然也反对半途而废。

总之秉持或者说信奉利益至上的陈孝哲，还真就无法理解周圣崴、眼镜小姐姐、李雪等人心中那份坚持与执着。

陈孝哲虽然表情复杂，但他仍耐心等到拍摄间隙，才喊来周圣崴聊进度的问题。

“我们可以早点结束，然后一起去更大也更正规的平台施展才华。”

陈孝哲将电解质水递给周圣崴，后者却没接过去。

“有些事情可以退让甚至妥协，但关于作品质量，恕我无法苟同。”

周圣崴摸摸外套口袋，拿出一盒红塔山，继而看向陈孝哲。

陈孝哲抿抿薄唇稍稍侧身瞅瞅正摆弄道具的李雪、孟子义、陈瑶，随即摇摇头。

这距离女孩子比较近还是风口，为不惹人嫌最好别碰香烟。

这点素质他陈二公子并不缺少。

周圣崴见状犹豫几秒收回烟盒。

他感觉这个剧组可能即将失去眼前金主。

“我可以删减一部分支线情节，但下周五就杀青，恐怕难以做到。”

周圣崴向斜后方踱步，并再次递出香烟，说实话，这对于他来讲已经算是极限。

周圣崴并非情商低下。

只是他不愿意在作品质量方面委曲求全。

“有些事情值得坚持，但你要计算代价，成年人别那么天真烂漫。”

陈孝哲接过香烟以后示意到背风处再点。

陈孝哲不擅长讲道理跟说服人，所以他的语气多少含有一丝嘲讽、威胁的意味。

当然这也与陈孝哲的家庭背景关系极大，他自忖，单论阶级地位，周圣崴就是小欻欻。

比爹、比妈或者比哥，陈孝哲显然完胜对面那位。

加之陈孝哲土匪恶霸习气已经深入骨髓。

导致他偶尔会下意识把自己当成上位者。

说话难免刻薄、刺耳。

如果换作平时，周圣崴也就假装没听见，但眼下，他内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业火。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造反金句倏然就回响在周圣崴双耳之间。

周圣崴确实不负他北大艺术学院高才生这一名头，当即脸色一正并厉声数落起陈孝哲。

同时这哥们还没忘记积极拉拢群众扩大统一战线。

使得陈孝哲逐步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中！

陈孝哲此前忙于折腾那些烂账进而疏于剧组管理，导致大家对他本人并不熟悉。

虽然陈孝哲身为金主，但剧组成员全都不要片酬，很多同僚连三餐都是自己带。

因此大家对于陈孝哲普遍缺乏敬畏之心。

甚至私下认为甭管有没有金主都无所谓！毕竟开始那段时间大家就是为爱发电。

在此之前被陈孝哲随手扔出去的回旋镖，现如今一股脑统统转过弯戳向他面门。

力主拉赞助改善提高剧组条件的眼镜小姐姐目光纠结的束手静立。

也许她不替陈孝哲做辩护就是一种保护。

李雪也没想到整件事竟会突然发生转变，难道说现实与理想之间就容不下妥协？

还是部分人想趁机宣泄某些积压的情绪？

可能大多数同僚并非针对陈孝哲这个人，而是讨厌他的家庭背景或者阔少身份。

现在他（她）们还是学生可以疾恶如仇。

等到走向并融入社会。

相信他（她）们能够重新审视今日之事。

李雪放下道具后轻戳身侧孟子义的手背，示意后者过去将陈孝哲与周圣崴隔开。

李雪作为剧组的元老不方便走上前解围。

张晚意摆明就是跟陈孝哲同进退的憨货，如果陈二公子暴起发难，张晚意绝对会动手。

陈瑶早已经蹦跶到陈孝哲、张晚意身后，右手悄咪咪扯住陈孝哲白色外套下摆。

幸好陈孝哲那股土匪恶霸习气并未发作。

目前他只是一再强调：

希望周圣崴尊重一下金钱！

没有不吃饭的艺术家。

别因为某些龌龊心思牵连无辜人士遭殃。

陈孝哲说罢扫视现场，如果周圣崴依旧不识好歹，自己这副正义铁拳就会出击！

打架斗殴确实是不对。

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很有必要借助肢体冲突表达态度。

陈孝哲可谓深谙此道。

而且他不害怕或者说畏惧—因为打架斗殴吃官司，毕竟陈二公子头顶有保护伞。

正当陈孝哲眼神变得愈发阴冷暴戾之时，掌心间传来一阵柔软温暖的滑嫩触感。

使得陈孝哲颇为诧异＋疑惑地微微偏头瞄瞄李雪，以及···俏立在自己身旁挤眉弄眼的孟子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