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汪清溪,俏儿看向水中的倒影。
虽然微风吹过,荡开几丝涟漪,可仍旧不难看出,水中人影姣好的容颜。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毫不为过。
这倒不是俏儿自夸的话。
一个养在乡野间的农家女,虽然有幸识了几个字,又如何会这些词?不过是从旁人夸她的话里听来的。
旁人。
俏儿微微敛眉,用力拧了一把手中的衣服。又换了一件,用皂角搓洗起来。
如今那人,对她来说,可不就是旁人么?
是生是死,她也无从得知的旁人。
“嘶……”
俏儿下意识叫喊出声,眼眶也瞬间浸上些许湿润。
她从小便怕疼,皂角水刚沾到左手食指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昨儿深夜在三爷盛允晞房里,她虽蒙着眼,却还是准确地在床榻上,摸到了那支原本在她头上的银钗。
听着盛允晞已逐渐均匀的呼吸,俏儿一狠心便将钗尖扎入食指,在褥单上留下一抹红。
当初将自己许给那个“旁人”,是她心甘情愿,也从未后悔。
只是她那个贪心弟弟将她卖进盛府的时候,为了能让她被挑给盛二爷做通房,多赚三两银子,竟然骗那牙人,说她还是处子之身。
她早非完璧,可那性子阴郁的盛家二爷,却是个不能人道的……
俏儿是断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她从前就跟过旁人的。
晟国律法,凡买卖丫鬟,以非处子之身伪装成处子之身以搏高价者,浸猪笼。
而且,受罚的只有被买卖的女子,牙人和卖家,不过罚一两银子了事。另,知情举报者,可奖纹银三两。
但凡侯府里,哪个歪心思的小厮强占了她,然后又去举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这侯府里的主子——
老侯爷已年过六旬,且终日在书斋里深居不出,世子是在烟花柳巷里长大,久经人事。能帮得上她的,便只剩下暗传和长公主生了嫌隙,会在近日回侯府的盛三爷。
假如当初她在清雪巷听到的消息无误,这盛三爷如今,怕还是个雏儿。糊弄起来,自然也容易一些。
再加上她这张酷肖那位的脸,把握便又添了五成。
十日前她拦了盛三爷的马,又被留在三爷院子的事,如今已是阖府皆知。只要她这回能过了盛三爷这关,悬在她额上的这把刀,便能在她梦中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