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周末的雨丝像未拆封的数学卷，把天空分割成了不一样的模样。奶茶趴在卧室窗台上，看雨滴在玻璃上画出歪斜的轨迹，忽然想起上周东子借走的笔记本里，夹着她忘在早读园的银杏叶，以及她那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正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奶茶被粗鲁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吓的手都有点抖，端在手里的水杯差点掉落在地。
奶茶回头，看到原本在客厅看电视的渝主任拿着手机站在门口，看渝主任眼睛张开的程度，此时应该是很生气。
“妈，怎么啦？”奶茶小声的开口问道。
“你不是说渝子沫是去同学家学习了吗？”
“对呀，她周五的时候跟我说去同学家学习，让我转告您........”心虚的奶茶还在替渝子沫遮掩
咚咚咚......
渝主任本来还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转身去开门。
这个点了，谁还会来家里，不知情的奶茶跟着渝主任想看个究竟。
“是渝子沫家吗？”
渝主任打开门，两个警察叔叔站在门口。
“是的是的，麻烦你们了。”
警察叔叔让他们身后的渝子沫进了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渝主任，“家长要把孩子看紧一点，女孩子跑那么远很危险的。”
“好好好，谢谢你们了。”
警察走后，渝主任坐在沙发上看着低头站在她面前的渝子沫和奶茶，一言不发，家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渝子沫用胳膊轻轻的推了推奶茶。
渝子沫跟着网红博主去老城探险，在青石板巷弄里摔破了膝盖，手机没电又迷了路，直到巡警发现这个蜷在便利店门口的小姑娘。奶茶微微侧头瞪了一眼渝子沫，渝主任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面前的茶几：“渝茶茶，你居然替她打掩护？好啊，连高三生都学会撒谎了！”
听到渝主任的话奶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渝主任，虽然知道渝主任一直对她不是很满意，但是这样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
“渝茶茶，你给我回你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奶茶气冲冲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关上门，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当晚，她的手机被没收，习题册堆在床头却落满灰尘。窗台缝隙钻进的风掀起草稿纸，露出页角未画完的简笔画：穿橙色球衣的男生抱着奖杯，旁边是扎马尾的女生，手里攥着颗画歪的草莓糖。笔尖在“林砚东”三个字上洇开墨点，像被雨水打湿的翅膀。
她不知道渝主任会怎么处罚渝子沫，她也不关心，轮不到她关心。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
周一周会课，奶茶站在讲台上带领全班读古文，余光扫过窗外的篮球场。高一的队伍正在整队，那个熟悉的 11号球衣在人群里格外刺眼。东子突然抬头望向教学楼，两人的目光在雨幕中相撞，却被老师的咳嗽声生生切断。
放学后，她被留在办公室抄写《中学生守则》。钢笔尖在纸上划破第三张纸时，窗外传来清晰的“咚咚”声——东子站在香樟树底下，正把折好的纸飞机往她的窗台上丢。白色的纸翼掠过雨帘，沾着泥点落在墨绿色的办公桌上，机翼上歪歪扭扭写着：“你还好吗？”
奶茶攥紧钢笔，忽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把纸飞机塞进校服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校牌。班主任的保温杯搁在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却遮不住树底下那个倔强的身影——东子仰头望着三楼，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却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渝茶茶，你最近学习退步的很快，再这样下去要请家长来了哦，平时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东西，你现在高三了，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班主任的话像道惊雷，震得奶茶手中的笔跌进墨水瓶。蓝黑色的墨水在稿纸上晕开，像片逐渐扩大的阴云。难道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被老师知道了吗？她想起上周东子在夕阳里递糖的模样，想起他笔记本里画的初遇场景，忽然觉得胸口像堵了团湿棉花，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深夜，她翻出藏在枕下的便利贴，那是东子上次借笔记时偷偷塞进去的：“你讲题时眼镜会滑到鼻尖，像只认真的小企鹅。”雨水在窗外敲打防盗网，她对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发呆，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轻轻的“啪嗒”声。
踮脚望去，香樟树下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东子举着把歪掉的透明雨伞，正往她窗台方向扔第二架纸飞机。这次的纸翼上多了串小水滴，像被他用蓝色钢笔点上去的眼泪。奶茶咬住嘴唇，突然想起篮球赛那天他膝盖的血迹，想起他护着糖时认真的眼神——原来有些笨拙的关心，比雨水更难被阻挡。
周三清晨，奶茶被允许回教室取课本。早读园的杜鹃花开得正盛，却没了那个绕路经过的身影。她摸着石凳上的露水，忽然看见石缝里卡着张字条，是东子的字迹：“我打听到渝子沫的事了，别害怕，我在。”末尾画着个撑伞的小人，伞尖歪向左边，像在替谁挡住所有风雨。
上课铃响起时，她攥着字条跑过操场，校服口袋里的纸飞机发出窸窣的响。远处的篮球场传来运球声，却比往日少了份活力。原来有些靠近，像春日的纸鸢，刚要展翅就被骤雨打湿了翅膀；而有些心意，却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哪怕被雨水浸泡，也在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回到家时，渝子沫红着眼眶敲她的房门：“姐，对不起……”奶茶看着妹妹膝盖上的纱布，忽然想起她们小时候在雨里抢最后一块草莓大福的模样。或许成长就是这样，总有些意外像骤雨般袭来，却也让藏在心底的东西，在潮湿的土壤里，渐渐看清彼此的轮廓。
深夜，她趴在窗台数星星，忽然看见远处的路灯下，那个熟悉的橙色身影正慢慢走过。他走得很慢，像在等风把纸飞机送到某个不会被雨水打湿的地方。而她知道，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纸鸢，终将在放晴的天空里，重新张开翅膀。
真是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