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旗令,龙王东岛立威
- 海道:那年江湖那年事
- 半山云海
- 3480字
- 2025-04-20 14:48:54
无双刚从房中出来,打眼就瞥见了一楼大厅前花惊鸿领着一个乞丐走了进来。她轻蹙柳眉,这里是怡春园,一个小乞丐怎么会被花爷领到这里来。虽然心里猜疑但脸上不动声色,缓步走下楼梯,走向花惊鸿的时候已经面带笑意。
“呦,花爷,今儿这是怎么了,还带着个...”无双的话没有说完,已经看见面白如纸的花惊鸿被小乞丐搀扶着,虽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眉头紧皱,显然是在忍受疼痛。
“去找秦妈。”花惊鸿强打精神咬牙说道。
“是,是,是,花爷,您别动。”无双四下一扫随手招呼道,“春花,秋月,过来。”
两名姑娘皆是花爷‘老相好’,但容貌比不得无双,此时被花魁招呼只得依言走过来。
“你俩搀扶花爷去我屋里。”无双低声说道。
两名姑娘对这情景都十分熟络,左右各一个将花惊鸿搀扶上楼。小乞丐也跟着上了楼,进了屋。
江小鱼看见花爷被放倒在一张很大的软床上,两位如花似玉的姐姐却都是一脸严肃,一个取了盆去打水,另一个从柜子里拿出金疮药,开始解花惊鸿的衣服。
看着花惊鸿的衣服被一个女人熟练的解开,而花惊鸿却一动不动,江小鱼有些发懵。这么赤裸裸的被女人看遍全身,让江小鱼后背湿透,两颊发烫,僵在原地。
“怎么让一个小乞丐进来了。”春花沾着热水帮花惊鸿擦拭伤口,小声嘀咕。虽然她对十分讨厌,但花爷更让她忌惮。
“小乞丐,你来这里干什么?”秋月摘了床边的帘子,走到江小鱼身前,有些嫌弃的用手捂着嘴巴问道。
“花爷说请我吃饭。”江小鱼面对花容月貌的美女说话都有些结巴。
“吃饭?只是吃饭?”
“对,就是吃饭。”
“桂花,给这小叫花拿些吃的,再给他点钱,让他走。”秋月对门外喊了一声。门外的侍女答了声是,便进来要带走江小鱼。
“咳咳...”这时床上的花惊鸿睁开双眼,一阵咳嗽,“让他留下。”眼睛瞥向站在门口的江小鱼。一旁的春花马上会意,“留下他。”
“是。”桂花低声应了径自出去了,全程头都没抬起来。
“秋月,你去叫小厨煮些稀粥来,再去把孙华佗请来。”
“好,我这就去。”秋月应声出门,同时无双和秦妈妈快步迈进屋门,无双转身将门关上。
“哎呦,老天爷,花爷,您这是又惹着谁了。”秦妈妈嘴上责备,手却搭在了花惊鸿的脉上。
“秦妈,花爷怎么样?”无双难掩心中焦急。
“脉搏轻浮,体力透支。这小冤家干什么去了。无双,把三归丸喂给他。”
“妈妈,秋月已经去请孙华佗了,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春花说道。
“好吧,那就等孙华佗来。”秦妈妈叹了口气,看着无双取出一颗金色小丸和着水给花惊鸿喂下。
无意间看见了还站在门口的江小鱼,不禁眉头轻蹙,“谁让这小叫花子进来的?赶紧赶出去。”
“是花爷,花爷说要他留下。”春花答道。
“留下个小叫花子干什么,这是唱的哪出。小冤家成天尽干些乱七八糟的勾当。”秦妈说着起身,“春花,你去趟分舵,跟曹掌柜说一声,把花爷的情况告诉他,就说花爷在我这歇几天,叫他别担心。另外你去找聂哑巴,把这个给他。”
春花接过秦妈妈手里的半封印有漕帮印的信封放进袖中,点头出去了。
“妈妈,您去忙吧,这里有我。”无双坐在床头,手指轻抚花惊鸿的眉间,满目担忧。
“你跟我来。”秦妈妈对江小鱼招手,两人一前一后也出了门。
秦妈妈带着江小鱼七拐八拐进到一间角落里的僻静小屋里。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桌饭菜。
江小鱼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两眼发光。秦妈妈轻叹一声,心道这也是个可怜的娃,但这世道本就艰难,她也不是什么活菩萨,要不是花爷要留下他,早就把他赶走了。
“你先吃饭吧,别乱跑。”秦妈妈指了一下桌上的饭菜,转身出门走了。江小鱼确定屋里再无他人,对着满桌饭菜风卷残云的吃起来。
午夜时分,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江小鱼从侧榻惊醒,迷离看见花惊鸿缓步进屋。
怡春园顶层的厢房内,烛火摇曳。花惊鸿倚在软榻上,面色仍显苍白,目光却如寒泉剑般清亮。
“花爷。”江小鱼揉揉惺忪睡眼。
“睡醒了吗?”花惊鸿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茶盏上的青花纹路,“十年前,东洲七十二岛那位龙王和你是什么关系?”
“花爷您说什么?”江小鱼眨了眨无暇的双眸,一脸天真,手却不自觉的向腰间的脏布兜摸了一下。
“你腰间的半块玉质令牌是双旗令吧。”花惊鸿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江小鱼腰间。
“花爷,我...”江小鱼的话被花惊鸿抬起的手打断。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对你没兴趣,但你的令牌却是个大祸害。海上那些人要是知道双旗令再现世间,这好不容易平静的海面又要泛起浪花了。”
江小鱼紧咬牙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腰间的脏布兜取了下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令牌被他的脏手拿出来,在烛光下熠熠生光。
“花爷,既然您知道这令牌的来历,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当年的事情。”
花惊鸿把玩着玉令牌,窗外的月光被一团乌云遮住,天色顿时更加沉寂。海浪声从远处响起,细听去,像是在奏鸣一曲悲歌。
“十年前的那夜和今天差不多,海风卷起的浪涛能打翻渔民的渔船。”花惊鸿的眼神看向窗外,似在凝视岁月深处的惊涛。
东洲七十二岛群雄割据,倭寇、海盗、流亡武者盘踞其间,各自为政,弱肉强食,无人能一统江湖。
那夜海风卷起海浪拍打着死亡黑礁,一艘破旧的蜈蚣船撞上了暗礁,船头立着一个独臂汉子,腰间插着一对玉质令牌,背着一把圆月弯刀。
“你是谁?怎么来的这里?”李三刀在黑礁寨子城楼上厉声质问。
“楚狂舟特来谋和。”
“好个楚狂舟,你可知谋和需过三道生死关?”
“楚谋不才,甘愿一试。”
“好!都说楚兄弟艺高人胆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三刀示意开启寨门。一艘巨大战舰出现在楚狂舟面前。
“漩涡峡内多是激流,只有如此大船才能平稳度过。第一关你要驾驶小舟射掉这旗舰主桅杆上的彩旗。”
巨船扬起风帆,趁着东风驶入旋涡峡。楚狂舟驾着一叶扁舟,手握弓箭,紧随其后。
黑云压顶,浪涌如山。七十二岛的探子们站在峭壁之上,冷眼俯瞰那道孤舟——一叶残破的蜈蚣船。
“找死!”有人嗤笑,“这峡里沉过三百条船,龙王来了也得跪!”
楚狂舟不答,只将弯弓咬在口中,单手扯帆。
第一道浪墙砸来,船身几乎直立。楚狂舟蹬桅跃起,足尖勾住缆绳,在船将倾覆的刹那借力回旋。
“咔嚓!”船尾被暗礁撕碎,他却借势冲入涡流核心。
海水如千万只鬼手撕扯船板,漩涡中浮沉着白骨与残刃。楚狂舟眯眼,在浪沫间锁定目标:陈三刀的旗舰“血螺号”,正卡在峡口,主桅上悬着嘲浓的七彩旗。
巨浪又至,楚狂舟突然放弃船舵,独臂张弓,弓弦割裂虎口,血染箭翎。
“咻...”
箭出时,一道巨浪吞没小舟。七十二岛众人都以为他死了。
直到——
“轰!”
血螺号的主桅拦腰炸裂,七色彩旗没入漩涡之中。
浪退时,楚狂舟正攀着残桅浮出水面,手里抓着七色彩旗。
峭壁上鸦雀无声。李三刀捏碎酒杯,死死盯着吐尽海水,正向他摇旗示威的独臂男子。
“哈哈哈哈...不愧是楚狂人,请!”待得楚狂舟上岸,李三刀皮笑肉不笑的将他迎入寨中。
宴席间,素白衣面带微笑款款走到楚狂舟面前,举起手中酒说道,“久闻楚大侠有东洲狂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小妹敬佩楚大侠,特来敬酒一杯,还望楚大侠莫要推辞。”
“白衣岛主言重了,楚谋四处漂泊,以海为生,今日前来叨扰实属无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素白衣的嘴角划过一抹微笑,看了看空空的酒杯,“楚大侠好酒量,但不知道这酒合不合你的胃口。”
“哈哈哈哈...”楚狂舟放声大笑,随后运转内力,一股黑水从断臂处激射而出。
“你竟然把酒中的迷魂醉逼了出来。”素白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一滩黑水。
“谢谢白衣岛主的酒,算起来我已经过了两关。”楚狂舟说话时看向李三刀,后者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砰!”的一声,一只铸铁大船锚被赵破浪使劲一甩撞在门外地面上,顿时整个寨子都感到一阵摇晃。
“来,请楚狂人来试试我的铁锚!”
江小鱼听得入神,“后来怎么样了?”
“贪狼星终究照不亮永夜。”花惊鸿喉间滚过一声叹息,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在纱帐上,恍若游龙剪影,“他过了三关,成为了龙王,至此持双旗令可统帅七十二岛的说法就在江湖上流传开来。他错信了结义兄弟‘白蛟’白无涯,将半数战船交予其操练。谁料白无涯早被严世潘收买,在佛郎机火炮运抵东洲岛那夜......”话音忽顿,窗外忽有惊雷炸响,恰似当年震碎龙宫的炮火。
江小鱼攥紧弹弓,仿佛看见滔天巨浪里燃起的火光,“那些火炮,可是与倭寇船上......”
“正是同出一脉。”花惊鸿猛地撑起身子,伤口崩裂处渗出血色,“楚狂舟至死攥着半块双旗令,白无涯翻遍东洲岛也寻不着另半块。如今严贼私运的火铳佛郎机,怕是要补全当年未竟之事——”他忽地噤声,目光扫向门外窸窣响动,转而笑道:“小子,可知为何楚狂舟的弯刀柄上刻着‘沧澜’二字?”
江小鱼摇头如拨浪鼓,却见花惊鸿蘸着血水在案几上勾画浪纹,“他说东海沧澜之间,容得下千帆竞渡,却容不下半分腌臜。”语罢一掌拂去血痕,窗外骤雨倾盆,恍惚间似有龙吟混着涛声,穿透十年烟尘,在雨夜里铮鸣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