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的名字,像瘟疫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伯明翰的每一个肮脏角落。
从码头工人的低语,到赌场后台的窃窃私语,再到那些所谓上流社会沙龙里的惊叹,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个踩着尸山血海爬上来的混血小子。
华人帮?那个差点被灭门的华人帮,竟然出了这么个狠角色!
华人街的废墟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幸存下来的帮众,不足百人,个个身上挂彩,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茫然。
但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那个站在临时指挥部——曾经是某家茶餐厅二楼——窗口的身影时,所有的茫然都化为了敬畏。
那是罗夏。
是他在枪林弹雨中杀出一条血路,是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俘虏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军方上校,是他,让华人帮在绝境中活了下来。
之前的质疑?不满?内斗留下的裂痕?
在绝对的实力和一场惨烈胜利面前,烟消云散。
妈的,这简直是现实版的“贾宝玉温酒斩华雄”,谁能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动起手来这么要命?
服了,彻底服了。
现在,罗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都成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帮派的凝聚力?从未如此刻这般,用鲜血和恐惧焊死在一起。
“把还能用的东西都清点出来,伤员优先安置,死了的兄弟,找个地方,体面点。”
罗夏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废墟,落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没有人再喊“罗爷”,但那种发自内心的臣服,比任何称呼都来得实在。
他们默默地行动起来,清理瓦砾,搬运物资,仿佛一群被驯服的野兽。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那些在之前华人帮内斗和遇袭时选择隔岸观火,甚至暗戳戳准备捡便宜的所谓“中立”头目们,坐不住了。
罗夏不仅没死,反而把那伙神秘的军方势力给干趴下了?
还抓了个上校?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操作?
他们心里发毛,赶紧带着笑脸和礼物,跑到满目疮痍的华人街来“拜码头”。
“罗…罗先生,您真是…真是…力挽狂澜啊!我们之前也是有心无力,这不,一听到您大获全胜的消息,我们立刻就赶来了!”
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还算体面,但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站在罗夏面前,手里还捧着一个看起来挺贵重的锦盒。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表情谄媚的家伙。
罗夏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也没有去看来那锦盒。
他就那么站着,如同审视一群摇尾乞怜的狗。
那几个头目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额头开始冒汗。
大热天的穿这么多西装革履,是有什么心事瞒着不说吧?
罗夏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他们,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罗先生笑纳。”
八字胡把锦盒往前又递了递,声音都有些发颤。
“东西放下,人可以滚了。”
罗夏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以后华人帮的事,我会重新定规矩。你们……好自为之。”
这几个头目如蒙大赦,放下东西,屁滚尿流地跑了。
罗夏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墙头草?
现在想来抱大腿了?晚了。
华人帮这艘破船要重新起航,掌舵的只能是他罗夏,至于船上的位置,得看谁更有用,而不是谁更会摇尾巴。
他准备好好洗洗牌,把那些不中用的、有异心的,都扔下船去喂鱼。
意大利帮那边,老马里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享受他的下午茶。
当手下把华人街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罗夏俘虏军方上校并成功上位的消息汇报完毕后,老马里奥手里的古巴雪茄“啪嗒”一声掉在了名贵的地毯上,烫出了一个小洞。
他半天没说出话来,脸上的褶子拧成了一团。
这个罗夏……到底是什么怪物?
之前还以为华人帮内乱,是他们趁火打劫的好机会,现在看来,这火差点烧到自己身上!
“停止!马上停止所有针对华人帮地盘的行动!”
老马里奥几乎是吼出来的,“派人,送一份厚礼过去!对,要厚!告诉罗夏,我们意大利人,尊重强者,愿意和新的华人帮领袖……和平共处。”
他心里清楚,这已经不是试探了,这是示弱,是求和。
那个罗夏,已经成了伯明翰地下世界一条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过江龙。
警察局里,坎贝尔探长把关于华人街激战的报告狠狠摔在桌子上。
又是罗夏!
又是他赢了!
自己费尽心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结果这家伙不仅没倒,反而越爬越高,现在直接成了华人帮的老大!
坎贝尔感到一阵深深的挫败和无力。
这个罗夏,滑得像条泥鳅,狠起来又像头疯狗,现在更是掌控了一整个帮派,单凭他一个探长,还怎么扳倒他?
“头儿,我们……”一个年轻警员小心翼翼地开口。
“闭嘴!”坎贝尔烦躁地挥挥手,“继续盯着!把他所有的生意,所有接触的人,都给我盯死了!我就不信,他能一点马脚都不露出来!”
他知道这很难,罗夏这小子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密,想抓他证据难如登天,但他不能放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案子了,这是他作为一个警察的执念。
伯明翰警局的更高层,特别是那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总是板着脸的本地警长康斯坦丁,对罗夏的崛起同样感到极度不安。
一个如此强势、行事如此没有底线的帮派头目,对他们精心维持的城市“秩序”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华人帮坐大,意味着更多的暴力、更多的犯罪,以及……更难控制的局面。
“加强对华人街的巡逻和监控,”康斯坦丁在一次内部会议上指示,“特别是那些新开的场子,还有那个罗夏本人!另外,联系税务部门和卫生部门,找机会查查他们的生意,我不相信他们是干净的!”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康斯坦丁决定采取更迂回的方式,给这个新生的华人帮龙头制造麻烦。
而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正被关押在华人帮一个隐秘据点的地下室里——道尔顿上校。
这家伙是个烫手山芋。杀了他?
军方的报复绝对是毁灭性的。
放了他?等于放虎归山,天知道他和他背后那股势力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如何处理他,以及如何应对必然会到来的军方调查或干预,成了罗夏必须立刻解决的难题。
地下室阴暗潮湿,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
道尔顿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军装也破烂不堪,但眼神依旧带着军人的倨傲和疯狂。
“呸!黄皮猴子!有种就杀了我!帝国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朝着站在面前的罗夏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罗夏侧身躲过,脸上没什么表情。
“杀你?太便宜你了。”
他蹲下来,看着道尔顿的眼睛,“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些失踪的军火在哪?你们想在伯明翰搞什么鬼?”
“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东西!”道尔顿咬牙切齿。
“是吗?”罗夏站起身,从旁边拿起一根沾着血污的铁棍,在手里掂了掂。
“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开口。你知道吗,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所谓的意志力,其实一文不值。”
他没再多说,地下室里很快传来了压抑的惨叫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罗夏面无表情地走出地下室,陈黑子和悭哥在外面等着。
“问出来了?”陈黑子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毛巾。
罗夏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点了点头。“一些零碎的信息。这家伙嘴硬,但脑子不太好使,或者说,被自己的狂热冲昏了头。”
他把从道尔顿那里逼问出来的东西简略说了一下。
果然,这背后牵扯到一个军方内部的激进派系,他们盗取了一批先进的实验性武器,企图在伯明翰制造混乱,测试武器性能,甚至可能想借此捞取政治资本,实现对这座城市的某种控制。
涉及的人物层级,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这盘棋,太大了。
“妈的,这帮疯子!”陈黑子听得心惊肉跳,“那我们抓着这上校,不是等于抓了个炸药桶?”
“是炸药桶,但也可能是筹码。”罗夏看向悭哥,“战斗现场处理得怎么样了?特别是那些军方留下的东西。”
“放心,罗爷,”悭哥回答,他看起来累得像是一头三天耕了八十亩地的病驴,但精神还算亢奋,“兄弟们连夜清理了,所有能认出是军方制式装备的弹壳、碎片,还有那些尸体,都处理干净了,保证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至少不会让警察轻易查到和军队有关。”
“做得好。”罗夏点头,“但要小心,军方自己的人来查,肯定能看出端倪。我们得做好准备。”
“那……道尔顿上校怎么处理?”悭哥问出了关键问题。
罗夏沉默了一下,看着远处城市闪烁的灯火。“暂时留着。他还有用。”
华人街的枪战和爆炸声,终究是瞒不住普通市民的。第二天,伯明翰的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
有人说是黑帮火并,有人说是恐怖袭击,还有更离谱的传言说是军队在镇压叛乱。
恐惧和好奇交织在一起,华人帮和新老大罗夏的名字,成了最新的谈资。
人们看向华人街方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罗夏站在总堂的露台上,俯瞰着脚下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街道上满是战斗留下的疮痍,但废墟之下,新的秩序正在悄然建立。
他赢得了这一仗,代价惨重,但终究是站稳了脚跟。
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意大利帮的示好,警方的窥视,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军方势力……前方的路,依旧是刀山火海。
他拿起桌上一杯刚倒好的威士忌,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黑子走上露台,站在他身后。“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罗夏转过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