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对死亡的勇气

“叔，您可真是会说笑啊，哈哈。”

浅川烛一边尬笑，一边动作僵硬地倒上茶：“我有一些小事，想找您商量下。”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憋好屁。”芹泽龙马大大咧咧地坐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小咲也被你带坏了，现在竟然算计到亲舅舅头上，你还是赶紧切腹自尽吧，免得浪费我一颗子弹。”

“我可是芹泽同学的青梅竹马哦？如果我被枪毙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你小子是在威胁我吗？！”

“叔，您看您又开始说笑了，晚辈哪敢威胁您呐！”

“哼！”芹泽龙马将茶杯重重放下，强忍着心中怒火：“有屁快放，不过丑话说在前边，要是你敢和我提那方面的事，我现在就毙了你。”

“啊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浅川烛心虚地挠着后脑勺，特地压低了几分音量：“您这边还收辅警吗？您看我怎么样？”

沉默。

芹泽龙马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盯着浅川烛。

“我们不收童工。”

“我已经18了，叔。”

“你还真是缺乏常识啊，在咱们日本，就连喝酒都得20岁。”

芹泽龙马从怀中掏出烟，刚要将其点燃送到嘴边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点，于是又默默将烟收回兜里。

“我不明白，你小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怎么老想着接触这些玩意，你难道不知道害怕吗？”

闻言，浅川烛勉强算是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什么都不愿意听，不过现在看下来，貌似还有得谈。

“情况有些复杂，如果和您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您恐怕会把我当成疯子。”

“我现在就已经把你当成疯子了。”

谈正事的时候抽不着烟，着实令芹泽龙马浑身难受，他的眼神四处张望着，好不容易在点心堆里找到一根香烟巧克力含在嘴边，精神瞬间放松不少。

“上个月，我隔壁办公室的外勤组员从上到下换了批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浅川烛目光坚定地回答道：“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但你总得想想，如果自己死了，身边的人该怎么办吧？”

说到这，芹泽龙马偷瞄了一眼在厨房中忙碌的母女：“我经常在想，如果哪天我死了，连一具全尸都没能剩下，她们母女会多么伤心。”

先是失去了丈夫，又失去弟弟，很难想象这一系列事情会对芹泽太太造成怎样的打击，她是否还能维持现在的坚强呢？

眼见浅川烛陷入沉思，芹泽龙马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你刚才也说过，你死后，小咲会很伤心，如果不想让她难过，你就听叔一句劝，别再掺和了。”

“浅川君！舅舅！准备开饭喽~☆”

芹泽龙马立刻朝厨房喊道：“来了。”

随即，他起身来到浅川烛身旁，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我刚才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吧。”

晚餐很丰盛，但直到放下碗筷，与芹泽一家告别时，浅川烛也不记得那些饭菜是什么味道。

他还是把一切想得有些简单了，以为光凭几句话就能说服芹泽龙马以及其背后的警视厅，并获得他们的帮助，从而解决【卯】的危机。

可事实证明，他太小瞧成年人身上所背负的东西了。

这也使他不由地在心中反问，当时师父他老人家是否也背负着某些重担？

在得知宝贝徒弟要离开自己时，他又在想什么呢？

想不通。

思考得越多，心绪反倒越加混乱。

东京的夏月本应明朗，今日却一反常态地被乌云遮住。

除去不远处五彩缤纷的霓虹，能够照亮前路的便只剩下道路两侧冷色调的路灯。

“烛。”

忽然，皊的身形渐渐变得清晰。

浅川烛望向面前美丽的少女，苦笑道：“怎么？难不成你是来安慰我的？”

皊只是轻轻摇头，表情依旧清冷：“不是，但如果您需要安慰的话，待危险结束，我可以依照您的意愿安慰您。”

“危险？”

“嗯，就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后不到五十米的位置。”

街道上空无一人，哪怕大声呼喊，叫来的也只有帮不上忙的普通人。

然而，能够被皊称作危险的存在，绝非善类。

现在只剩他能够去做些什么了。

芹泽龙马在晚饭前说过的那些话，仍然回荡在他的耳畔。

没必要去以身犯险。

但他还是本能地迈出了脚步。

下一个路口近在眼前，浅川烛的呼吸逐渐沉重，当他终于拐过弯看见那所谓的危险时，却愣在了原地。

路灯下，一个身着黑色学生制服的女孩正站在自动贩售机前买东西。

她有着一副极其美丽的五官，在浅川烛的印象里，恐怕也只有皊能与之相比。

尤其是她眼角的泪痣，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根本无法挪开视线。

乌黑秀丽的长发更是令她宛若置身黑暗的精灵般，惹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假若皊是夜空中皎洁的明月，那这位女孩就是夜空中明亮的星辰。

女孩察觉到了浅川烛的目光，她谨慎地侧头看来，当发现对方是与自己同龄的学生后，她明显松了口气，并亲切地回以微笑。

这位美丽的女孩难道就是皊口中的危险吗？

浅川烛并不这么认为，但他同样也不认为皊会欺骗他。

那么，真相究竟是...

他遗忘了一件格外重要的事实——今晚真的很黑。

黑到没有灯光照耀的地方，便伸手不见五指。

“...我...好...累...累就要...吃...”

女孩身后的黑暗中猛地伸出一双惨白的硕大胖手。

它们一把抱住女孩的肩膀，并将她的上半身往后拖入黑暗。

浅川烛大惊失色，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女孩的下半身无力地跌坠在地上。

然后，一罐几乎与自动贩卖机同样的大小，表面长着密密麻麻人类手臂的大型咖啡易拉罐从黑暗中缓缓爬出。

易拉罐最前端的顶端里正在拒绝着什么，从它嘴角漏出的黑色秀发，浅川烛瞬间明白到底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曾经，跟在师父身后时，无论面对怎样可怕的邪祟，他都没见过如此具备冲击力的一幕。

“臭小子！别傻愣着！”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嘶吼，随后芹泽龙马宽大的身躯便挡在了浅川烛的身前。

他紧握手枪，神情严肃地将枪口对准易拉罐。

几乎就是下一秒，其表面的人手猛地增长，朝着二人的方向飞速袭来。

可这些人手只是刚飞到一半，便被子弹一一击落。

但浅川烛却注意到他握枪的手正在轻微颤抖着，再望向他的眼眸，便能够在其中品出一些潜藏的情绪。

那是凡人面对死亡时，所本能产生的恐惧。

可他仍然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浅川烛与邪祟的中间。

没有人生来勇敢，他们也只是在努力地直面恐惧。

一直困扰在浅川烛心头的阴云终于消散了。

“叔，如果小咲听说，自己舅舅是因为逞英雄而死的，恐怕会在你葬礼上笑出来吧？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只能留下了。”

芹泽龙马瞳孔微微收缩，他从未想过，眼前的小鬼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本能地想要出声反驳，但最终一肚子的话却只是化作嘴角的笑容。

“行，那就让我见识下，你是否有能力成为我的助手吧。”

“哈？”浅川烛无语地瞥了对方一眼：“叔，我只是想成为辅警，可没说想跟你混啊。”

然而，芹泽龙马却仿佛完全没听到般。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常识没有啊，在咱们日本，后辈对前辈必须用尊称，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