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高声教育了女人几句,女人不再说话。急诊区剩下的几个人也跑出去了,江滢月混在他们中间出了医院。
她先去了一家路边的手机店,买了新的手机,装上她的电话卡后确认了手机几项基本功能正常,打开手机地图检索“九好饭店”,发现它距离手机店不到两公里。目击证人说这里就是锤老爷袭击人的地方。
江滢月又到了租车行,用身份证和驾驶证租了一辆车。唐镇的公交车站只停几个固定的站点,车站厂区大型超市,每一站都隔了好几公里。所以很多时候,唐镇人都是轿车或者电瓶车代步。
九好饭店的门面邻街邻十字路口,旁边的主干道是车辆厂员工家属区到车辆厂的必经之路。周末和工作日的白天,饭店的生意很一般,但到了工作日晚上,不少加班的人会来吃宵夜,那时段整条街都被餐饮店的霓虹水牌和招牌照得灯火通明。今天是周日,案发是在周日的凌晨,周日厂里不上班,正是九好饭店没生意的时间。
老陈在电话里没说案发地点具体是哪儿,但离九好饭店还有一段,就能看见后巷围的像沙丁鱼罐头,还时不时有几个人被挤出来又重新往前靠。
江滢月保持着一段距离,绕到了九好饭店的后巷,巷子长不到三米,她只能透过人的脑瓜尖看见警方搭建的蓝色帐篷顶,将案发现场封锁其中。
此时就是靠近,也会被警方拉的警戒线隔绝在外面,更不可能当着警方勘察人员的面进入现场。她索性将车停在九好饭店后巷正对的那条路边,绕到九好饭店正门,进入了九好饭店。
饭店一层不到四十平米,只有大厅,进门靠左侧是供四人入座方形木桌,靠右侧是供六人入座的长方形木桌,大厅已经被外面看热闹看饿了的人坐的七七八八,江滢月挑靠过道的一个空桌坐下了。她看到饭店墙上红底黄字的大水牌,既有炒菜砂锅,也有量大管饱的套餐。
江滢月要了一份鸭腿饭。她旁边桌坐的是几个吃得酣畅的老登,他们要了一个牛蛙锅,又要了四个红彤彤的热菜,一打啤酒,边说边议论刚才的案情,他们看来上菜的老板娘是个浓妆丰腴的美人说话便浮浪起来。
“老板娘!你们这店也是运气不好,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得影响你们生意。都怪那煞星!一回来就出事!”
老板娘将一盘干煸四季豆锵一下放在男人面前,一扭腰便浅坐后面的桌子上。她问说话的人,“你们说的煞星就是锤老爷?”
“怎么会是锤老爷!锤老爷只会锤那些狗男女!就像今天被锤的金骞,平时喝了酒就打老婆!他以前老婆确实不咋地!现在老婆脾气一等一的好!不是我说他!就是他被人锤死也活该!”
“那你们说的是金骞?”
“金骞他屎都不是!我说的是江滢月!就是徐秀兰家的小姑娘。徐秀兰!厂里的车间主任!年纪那么小就会祸害人,她高中同学不就是因为跟她才出事的吗?她一回来锤老爷就开始活动,还不是为了惩罚她。等着吧。后面唐镇还会发生更多事!”
他说着喝下了一杯冰啤酒,发出满足的嗝的一声。跟他一起吃饭的几个人纷纷应和,谁知老板娘冷笑一声,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坏,锤老爷不早把她杀了,还能让她在外面瞎胡闹!”
老板娘说话声音甜且泼辣,她驳了男人的面前,男人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对她笑盈盈的。
“这就是你没有见识了!锤老爷犯太岁!离不开唐镇地界。当年锤老爷出来活动的时候,厂里的人都不敢搞破鞋。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年纪还小,爸妈都不敢告诉你。”
老登们调笑,老板娘呵斥他们,“放你娘的屁!一个拎着八角锤锤小姑娘的算是什么东西。我可是看见了,他就是个普通人,听见有人的声音就赶紧跑,半点胆量都没有。”
老板娘虽然不是目击者,但案发时她在后厨洗碗,刚听到一声“锵”,以为是收垃圾的人把垃圾桶掀翻了没理会,谁知又过了一会儿,听见了女人的尖叫。老板娘跑到外面,看到一个男人跑远的身影。
“老板娘你开玩笑吧。”
“我可是听说他们被袭击时,是在凌晨。你当时就发现了,怎么可能今天上午才把他们送到医院。”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被袭击的,反正我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他们。说不定他落在现场什么东西,一时害怕又回来取。嗨!我又不是锤老爷,我怎么知道!”
凶手犯下罪行以后,因为害怕重返犯罪现场,确认遗留痕迹不算特别的事,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宁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白天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用的是八角锤?你看到他逃走的时候拎着八角锤了吗?”
“地上有八边形的印儿!我小时候见我爸凿墙时拎过那东西。”
“你看到他的左手吗?他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会因为紧张而抽搐吗?”
老板娘终于注意到跟她提问的人,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眼睛很亮很亮,高挺的鼻子,一双很洋气的丹凤眼,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女人面前一大份鸭腿饭已经被吃的只剩鸭腿骨头。
“你问这些干什么?”
“只是好奇。”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跑的很远了,只有个模糊的影儿,不过肯定是男人。不过被锤的金骞我认识,总给朔金超市送货,最近倒是不怎么送了,牛庆生也不知怎么搞的,一直拖欠他的货款。一定是嫌弃他家东西不好,他总在东西里掺次品,上次买他家饮料,还有半个月就到保质期了,价格却还是按照新的。”
朔金超市就是牛庆生家开的连锁超市,其中一家就在前面。金骞是他家的供应商。
江滢月也想起了金骞是谁。当年她指认牛庆生袭击他,金骞作证说牛庆生跟他在一起,他给牛庆生送货,两人喝酒喝到大半夜。但金骞的证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开始他说喝酒,后来又说打牌,还有其他人看到金骞半夜出去过一次,据他说是上厕所。他的证词警方没有完全采信,一直到后来费诚承认自己是锤老爷。金骞的证词才真正的产生了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