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装了,朕摊牌了

众人不禁齐齐回头。

只见,竟是当今陛下,身着龙袍,威风凛凛地自府邸外,踏步而来!

天子竟然在董猛的陪同下,来到了杨府。

不光是杨骏,就连文鸯也是感到有些惊讶。

“陛下怎么来了?”

陛下出现在杨府,此事可不在计划之内啊……

司马衷让仪仗和侍卫停留在杨府外,自己带着董猛只身进了杨府。

“听闻太傅杨骏已经束手就缚,朕特地让董公公带朕前来,为的,便是见太傅这最后一面……”

陛下言语幽幽,说话却又掷地有声,与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但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下,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只有文鸯暗暗汗颜……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就不怕暴露吗?”

而杨骏这面,听到陛下的话,则是顿时如临大敌。

心中暗道。

“最后一面?”

“陛下难道不是来救本太傅的?”

杨骏顿时着急了。

陛下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是最后的希望。

眼下,贾南风和楚王显然不会放过他。

陛下虽然不慧,但或许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煽动,救下他的性命。

之后,他杨骏未尝不能绝地反击!

“陛下,臣是被贾后和楚王陷害的!请陛下明察啊!老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对陛下忠心耿耿,何来谋反一说啊?”

杨骏言语恳切,眼中就似要滚出热泪。

加之一把年纪了,老态龙钟。

乍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可怜。

不过,这对现在的司马衷来说。

不要想起到一点效果。

司马衷没有回答杨骏的问题,反而是缓缓踱步,信步走到杨府正堂的主位。

然后从容地坐下。

坐在主位,接受臣子的朝拜,独断朝政……

这才是司马衷本人的舒适区。

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在权臣和后宫面前,装傻扮拙,尽力伪装成懦弱的样子。

面对权臣一系列僭越之举,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甚至有时候还要为他们开脱几句。

才能在众人面前显现出,自己这个皇帝是真的昏庸。

虽然明知道只是在演戏。

但司马衷的心,还是会累的呀!

演得太久,司马衷也有些疲乏。

他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好像卸下了什么很重的负担。

“杨爱卿。”

“那朕就来说说你的罪行吧。”

司马衷把脚一翘。

话语中,也变得有些玩味。

眼下,这杨骏横竖都是个死。

死之前,不如让自己狠狠出口气。

要死,不妨让他死个明白!

……

文鸯顿感不妙!

……陛下,这是要摊牌了?

察觉到陛下的意图,文鸯立刻一个眼神递给文虎。

其弟文虎心领神会。

这位陛下看来是有话要谈。

于是很识相地带着四周护卫的弟兄们出去了。

兄弟二人一起在战场上征战几十年,彼此的默契没得说。

杨骏竟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朕来说说你的罪行”?

这话,怎么能从人畜无害的司马衷口中说出来?

谁都有理由可以“审判”自己。

楚王也好。

贾南风也罢。

大家本来就是政敌。

成者王,败者寇。

谁输谁赢也不奇怪!

但今天,怎么换了陛下来说这样的话?

总不能说,自己的政敌中,还有这位世人皆知的“愚钝儿”吧?

“陛下莫要戏言……”杨骏脑袋都有些浆糊了。

本来今天就把他吓得不轻。

夜黑风高的,突然院子侍卫和家丁惨叫连连,大声呼喊“有贼子”。

杨骏不敢外出,只得让亲信出门看看。

亲信回来后,着急忙慌地说,是箭!是箭矢!

有人在院外齐射!

登时,杨骏心头就浮现起昨日众僚的劝告。

不禁心头隐隐有了几分后悔!

杨济和杨珧也都闻声赶来。

可还没得做什么反应,文鸯便带人冲进来将他们擒住了。

自己慌乱中还逃往马厩,结果被文鸯的兵卒一只手拽了回来。

大半夜的,突然经受这样的冲击。

杨骏原本就胆小,此刻赶紧晃了晃脑袋。

试图把自己摇醒。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文鸯胆大包天不说。

就连陛下也如此异常!

司马衷将后脑勺也靠在椅背上,以一种睥睨万物的姿势,俯瞰着面前的众臣。

这是他最舒服的姿势。

虽然他演技很好。

但是谁都喜欢做自己,都不稀罕演戏。

就算是现代的演员,也还有不拍戏的时候呢?

司马衷这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几天的时间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可把他憋坏了。

今天,是时候摘下一直戴着的面具了。反正在场的好些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杨府了……

“戏言?”

“朕从不喜欢开玩笑。”

“君无戏言。”

司马衷以一种怜悯的神情,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杨骏,言语冰冷。

“当日在先帝灵堂上,你僭越受拜之时,可曾想过,也会有今天?”

杨骏登时愣住了。

这……

这小儿?

是何意思?

他竟然在责怪本太傅?

以司马衷的智商,就连这些礼仪应当由谁来完成,他都不可能知道!

更别说,以此事为理由,向一朝太傅发难了!

“陛下怎可如此错怪老臣……”

“老臣乃是担心陛下难以完成仪式,才为天子代为主持……”

杨骏硬着头皮,为自己辩白。

他还是想要博取那一线生机。

他也笃定,自己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单论辩解能力,难道还辩不过只有七八岁智商的司马衷吗?

“好,朕就算你是无意,是过失。”

“那日宴会上的金银爵,又作何解释?”

“非大晋皇族,不得用金银爵器饮酒。太傅混迹官场多年,不可能不清楚吧?”

司马衷的眼神,像是利刃,直插杨骏的心窝。

“……啊。”

杨骏一个慌乱,竟然是坐到了地上。

杨骏的双手皆被缚于身后。

又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一时半会都站不起来身子,只能卑微地匍匐在天子脚下。

司马衷笑笑,再度将头靠在椅背上。

他就是要欣赏杨骏此刻的狼狈。

欣赏猎物在陷阱里最后的挣扎。

文鸯则是在一旁瑟瑟发抖。

这就是陛下的真面目吗?

果然可怕……

果然可怕!!

可万万不要得罪了陛下……

正想着,文鸯偷偷抬头,斜眼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