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市肆屠户（加更）

“此二人可不简单！朕观他们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这两小将，说不定能成为我大晋的利刃和坚盾！”

嵇绍暗暗吃惊，陛下对这二人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看来今天自己的推荐，是推荐对了。

“卿可有办法收服他们？”司马衷目光炯炯，手掌发热，紧握住嵇绍的双手。

嵇绍能感觉到陛下对于他们俩的求贤若渴。

“陛下，微臣已经自作主张，为这二人制作了邀请函。等臣将此二人请到比武宴会上，到时自会有机会！”

“好！嵇卿，为朕拉拢人才，你要居首功！朕暂时无法嘉奖你，等朕龙跃浅滩，到时，无论是三公九卿，还是宰相州长，任卿挑选！”

收服人心的手段，司马衷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就冲着这种承诺，谁顶得住？这可是从当朝天子口中说出的话。

天子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还能有假？

即便沉稳如嵇绍，神情也出现了一丝激动。

由于不方便呆太久，两人又谈了不多时，司马衷便让嵇绍回去继续跟进比武宴会的准备工作了。

“这‘洛水’虽然已经被司马懿搞臭了，但朕的金口玉言，还是算数的。”司马衷嘿嘿一笑。

虽说帝王心术最重要的，就是要腹黑。

但是眼下司马衷挑选的将领，都是在历史上口碑非常不错的，又忠心又有能力。

所以，司马衷说的三公九卿任君挑选，倒也不是一句空话。

……

椒房宫。

贾南风心不在焉地听着董猛给她的汇报。

“陛下最近依然是吃吃玩玩，胃口倒是食欲大开，每天的用膳从两顿增加到了三顿，还搞出了许多花样，发明了羊骨高汤‘火锅’，就连对下人的要求也多了起来。”

“陛下自小邋遢，如今怎么还有爱干净的癖好了。”贾南风语气阴冷。

“陛下最近确实有一些变化，但是总体还是无心政事，安于享乐。”董猛语气温顺地说。

敏锐如董猛这样的人，自然早就察觉到，贾家和杨家终究有一战。而且，这个时间节点，越来越接近了。

正因为如此，董猛干活越加卖力了，态度也越加服帖起来。

再坚持一段时间，很快便能飞黄腾达了。一旦成功，自己就是贾南风身边的“从龙之臣”了，一切努力就都值得。

“太傅那边，老奴最近听闻，说是要往太极殿塞一个人，一个叫段广的人，是杨骏的外甥。”董猛轻声说。

“什么？！”贾南风原本漫不经心的脸，突然拧成了麻花，“这老匹夫欺人太甚！真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董猛心里叹口气，太傅家里，可是也出过皇后呢，还是两任……

司马衷的生母，杨骏的侄女，武元皇后杨艳便是晋武帝的第一任皇后。

杨艳病逝后，杨骏的亲生女儿杨芷，接替了杨艳，成为晋武帝的第二任皇后。

这才有了后来的杨骏，辅政大臣，权势熏天。虽然贾家也是名门望族，但杨骏显然没把贾南风放在眼里。

“娘娘莫愁。陛下不是一时兴起，要办一场比武宴会么？老奴特地邀请了许多京师的禁军将领……”

董猛阴阴一笑，继续说道，“先前殿中中郎孟观、李肇给老奴传话，他们同意面见老奴，再当面详谈。此次便是绝佳机会，可以掩人耳目，不被杨骏发觉。”

“嗯……董公公，你办事，我放心。”贾南风的脸稍微平复了下来，玩弄起自己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东宫那一对贱人，本宫倒是很久没有管教了。如今，陛下不愿意来本宫这儿留宿，那他们娘俩，也休想好过……”

……

东宫。

因为陛下要办比武宴会，东宫也跟着沾上了喜气，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谢玖正和嬷嬷们聊着此事，突然想起有几天没有见过太子了，也不知道太子对这件事是否上心。

作为未来储君，他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在大臣和皇帝面前露露脸，以争取朝堂的支持。

虽然太子平时不是太专注于武技训练，但是临时抱一下佛脚，比赛的时候，哪怕只是比出一个态度，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谢玖便询问公公，“太子最近在何处？”

公公答：“太子在院中呢，最近几天搞得可热闹了。”

谢玖只当是太子正为了几天后的比武宴会做准备呢，心中暗自高兴。

当她走到太子后苑时，却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只见后苑中，太子于假山池畔，特地辟出一片空地，以彩帛围成一个“市肆”。

太子司马遹亲自穿着粗麻短褐，扮作屠户，持木制屠刀，案上置猪羊生肉。

东宫的宦官宫女，也扮作商贩、顾客，宦官着布衣吆喝“新宰羔羊，肥瘦相宜”，宫女提竹篮佯装讨价。

见母亲到来，太子一脸兴奋地说，“母妃，你看，这是贾皇后送我的铜秤砣，孩儿的手劲奇准，只需用手掂量，就能摸出斤两，用这铜秤砣一称，竟然分毫不差！”

“遹儿，你……”

谢玖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太子小时候有“扮演屠户、于市井中贸易”的癖好。

贾南风近期不知道从哪里听闻，竟然非常鼓励他的行为，还特地命人打造了一副铜秤砣赠给他。

谢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眉头紧皱，白皙的脸蛋憋得青红，似要发作。

“遹儿……你难道忘了你父皇那日的教导吗！”

“母妃……”司马遹拿着秤砣的手突然慢了下来，他好似回忆起了什么。

他记得，那日陛下来到东宫，特地交代他，今后只可以听从母妃的教导。后宫假使有人教他任何事，都要向母妃禀告，听取她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遹儿，贾后是在害你呀！”谢玖回过身去，眼中有泪花在打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近期，你父皇举办比武宴会，众卿都在摩拳擦掌，练习武技，准备在陛下和群臣面前露一手。而她，却送你玩物，鼓励你扮戏玩乐。遹儿，你觉得，她是何居心——？”

司马遹手中的铜秤砣忽地掉到了地上，砸在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人设套了！

如果这个时候，贾后再找个借口带人过来巡视。那他这个太子自小积累下来的好口碑，恐怕要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