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八次推开711便利店的玻璃门时,电子钟显示21:47。货架第三排的酸奶依旧缺货,收银员制服上的工号牌还是“097“,就连冰柜里那盒融化了一半的冰淇淋,都保持着向左倾斜15度的姿势。
玻璃门叮咚作响,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准时出现在第146块地砖的位置。他的袖口别着一枚银色星芒袖扣,和昨夜一模一样。
“这个给你。“他忽然将冒着热气的关东煮纸杯推到我面前,汤汁里漂浮着两枚竹轮,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我的手悬在半空:“我们认识?“
“现在认识了。“他指节轻叩收银台,金属台面发出奇特的蜂鸣,“林小满,广告公司文案策划,住在春熙路27号阳光公寓,每天下班会来买第二件半价的酸奶——虽然你从来只买一盒。“
冰柜的冷气爬上脊背,我攥紧帆布包的背带。收银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显示屏上的时间开始疯狂跳动,从21:49一路回退到昨天的21:30。
“欢迎来到时间锚点。“他掏出怀表,表盘里转动的不是指针,而是七个交叠的光环,“我是沈星回,这个空间站的观测员。“
货架上的商品在扭曲的光线中化作数据流,我的帆布包拉链自动解开,昨天买的柠檬糖滚落出来。沈星回弯腰拾起糖果时,后颈浮现出淡蓝色的电子纹路,像某种加密的条形码。
“你修改了便利店监控?“第二天清晨,我看着手机里完全一致的新闻推送,咖啡杯在桌面磕出轻响。晨光穿透沈星回的身体,在地面投下奇异的双影。
他正在调试一台形似天文仪器的设备,全息投影中漂浮着上千个便利店模型:“每个锚点能维持168小时。第七次满月升起时...“仪器突然爆出电火花,他的手指穿透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像穿过一团雾气。
我下意识后退,撞翻了插着雏菊的玻璃瓶。水流漫过昨日的报纸头条,沈星回突然握住我的手,掌纹间跃动着细小的光粒:“别碰那些水!上周的循环者碰到回溯介质,现在还在量子医院做记忆透析。“
黄昏时分我们登上天台,沈星回的风衣被夕阳染成暖橘色。他演示如何用怀表校准时间波纹,表盖内侧刻着“星穹实验室2077“。当我追问详情时,他却将怀表收回口袋,金属扣相撞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第六天深夜,收银机的警报声变得尖锐。沈星回在货架间奔跑,风衣下摆扫落无数商品。他抓着我的手腕冲进员工休息室,镜子里映出两个正在坍缩的时空漩涡。
“听着,“他把我推进储物柜,呼吸扫过我耳后的绒毛,“明天满月时刻,去冰柜第三层取出时间信标。“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声音裹挟着电磁杂音,“如果成功,你就能...“
警报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我拼命伸手却只抓住空气,储物柜的门在眼前重重闭合。黑暗中,收银机的时间显示永远停在了23:59。
第七天的月光格外明亮。冰柜深处,银色金属盒闪烁着与沈星回袖扣相同的光芒。当我触碰到盒盖的瞬间,整座便利店开始像素化崩塌,货架像被擦除的粉笔画般消失。
金属盒里是一枚记忆芯片,全息投影中浮现出沈星回的身影。他站在实验室里,身后是无数悬浮的时空模型:“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锚点已经重置。不要找我,每个时间观测员都是...“
影像突然中断,芯片在我掌心化为齑粉。晨光再次洒进便利店,收银员换成了陌生的面孔。当我冲向街角的量子物理研究所时,保安说这里三年前就改成了宠物医院。
深夜的711,新来的店员好奇地问我在找什么。冰柜里整齐排列着冰淇淋,收银机显示着正常的时间。走出店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片银色金属箔飘落在肩头,上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时空坐标已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