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默默听完,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心中,也有些悲凉。
犹记得自己逃难时,饿极了,也会吃些有毒的果子充饥。
无他,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都是被逼上绝路的无奈之举。
这些村民,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相像。
白莲教在淮安县动作很小,他本以为成不了什么气候。
没想到在太浮山的这一头,竟然如此嚣张。
劫掠村庄,裹挟流民,攻打县城,嘿嘿,这反造的,还挺有章法。
他只知苛政猛于虎,没想到,白莲教比苛政还要凶猛。
但是陈秋依旧没有放过虎妖的打算。
“是非对错,我不想争辩,这虎妖,我今日非杀不可。”
他说完,一脚踢开男孩,瞬间开弓,正中虎妖眼眶。
随着一团血肉像辣椒酱一样,从虎妖眼眶中爆出来。
陈秋心有所感,【万兽为祭】有了新的变化,狩猎熟练度猛增30点。
他知道,虎妖死了。
前后花费了十天,总算没有白费。
虎魂拿了。
虎骨,可以做成大药。
虎肉,可以吃。
虎皮,他要做一件皮裙。
此行,圆满成功。
领头的老头似乎受伤较轻,他辛苦爬起来,踉跄跑到那巨石前。
发现虎妖断了气,顿时如丧考妣。
哭着喊道:“山神啊山神,是老夫没能保护好您。”
“如今山神没了,我们也活不成了。”
他说完,一头撞在巨石上,血浆四溅。
其他村民悲伤的嚎啕大哭。
不知是为老人哭,还是为那虎妖哭。
亦或是为亲人哭,为自己哭。
陈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冷漠又悲凉。
社会底层便是如此,只是生存,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些村民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人生的无奈,并不是善与恶相争。
更多的,是善与善争。
将老人的尸体放平,那位只剩下一半的女童尸骨,也被他收拢起来,堆放在一侧。
拿出短刀,给老虎开膛破肚。
这一次,倒是没人上前阻止,而是哭的更加伤心了。
虎妖内脏先掏出来,再剥下虎皮,虎肉也分部位切好。
堆在那巨石上,最后竟然堆得满满当当。
接下来就是剔骨,要把虎肉剔干净,只留虎骨。
他忙着解剖老虎时,村民们也开始收殓尸体,老人和小孩的残尸,都被他们收走了。
家家户户,披麻戴孝,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哀伤的气氛中。
两伙人各忙各的,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剔骨的工作还挺麻烦,陈秋一下午都没做完。
干脆在村庄里搭了棚子,走到一处三米高的柴火堆前,大声喊道:“喂,这一堆柴是谁家的?”
喊了好几声,隔壁屋的窗户才打开,露出一个中年人。
“别喊了,我家的。”
“我能买一点不,用虎肉和你换。”
男人一听虎肉,顿时呜呜的哭出声来。
说道:“全给你了,我也用不上,你随便用吧。”
他说完悲伤不已,哭着关上窗户。
陈秋站在窗外,默然无语。
抽了些柴火,回去加固他的破狗窝。
升起火堆,烤熟虎肉,咬一口在嘴里,又干又柴,难吃极了。
吃饱喝足,开始修炼。
五虎功,五行功,各修炼一个小时,发现竟还有余力。
入品的虎肉,果然不凡,如果将这一千多斤的虎肉吃完,不知道能不能突破骨修罗。
又练了一个小时,消耗完精力,这才钻进狗窝,准备休息。
躺在枯草堆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心神不宁,念头不通达。
回想起这两个多月,从流民一路走来,见识到的种种惨状。
自己依靠金手指,才挣出一线生机。
其他普通人,又该怎么活?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如今虽然称不上达,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白莲教,会一会又何妨。
他如今入品三关,熊魂虎魂入箭,加上众多天赋。
小心一点,自保无虞。
若事可为,自当……
一箭定乾坤。
想明白这些,他才念头通达,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两百多斤的虎骨被尽数剔出。
虎肉留一部分自己吃,剩下的,找个阴冷的地方挂起来。
冬天气温低,十天半月也坏不掉。
忙活完这些,他再次敲响了隔壁的屋门。
开门的依旧是男子,眼睛红肿,似乎哭了一夜。
“你说的县城,是在北面吗?”
男人一怔,呼吸有些急促,问道:“你要去县城?”
“对。”
“那里有白莲教,很危险。”
“无妨。”
男人目光悲痛,问:“若是一去不回?”
陈秋恨不得给他几耳光。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把嘴捐了。
“我问你县城在哪里,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男人这才回答:“对,是在北面。”
“早说不就完了,”陈秋没好气道,“我那虎肉,你给我看着,别被人偷了。”
“我回来要是发现少了,三条腿都给你打断。”
他背着虎骨,潇洒离去。
虎肉不过是高级食材,他可以放心交给村民。
虎骨却关乎大药,不得不慎重对待。
回到太浮山的庇护所,将虎骨藏了进去,再用大石头,将出口封死。
半路上用斧头掘了坑,将那具从虎口掉下来的男尸埋了。
这才朝县城进发。
这座县叫临山县,三面临山,属于那种穷乡僻壤。
有一条曲折的百米宽长河,流经山脚,叫做富溪河。
县城坐落在河流两侧。
北侧是县城,南侧是大片农田和村庄。
陈秋在高处眺望,只见县城安然无恙,河上的大桥已经被毁掉,只留下两个桥墩。
南边农田一片狼藉,不少地方都被烧成了焦土。
白莲教裹挟的村民,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聚集在河边,营地迁延十几里,似乎在建造浮桥。
富溪河上游,则聚集了另一波人,在拦河建坝。
他眉头微皱。
白莲教中,看来也有能人,几万人被管理的井井有条,不出乱子。
外面的人几乎死绝,少数几个,也不过是如野狗一般,艰难求生。
只能试着混进白莲教,打听消息。
现在已经是日暮,陈秋找到一个不远的小村子,打算休息一晚。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残破的土墙在暮色中支棱着,村口那棵歪脖子槐树正挂着几具吊着的尸体,犹如风铃。
他忍着臭味走进村子,挑了一间保存最好的屋子,靠近一看,竟是个祠堂。
牌位散落满地,供桌底下堆着破棉袄裹成的团,隐约看到里面小小的骷髅头。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天灾加上人祸,将这好好的地方,变成了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