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将烧焦的算盘珠子甩在青砖地上,玻璃试片在地面炸成细碎星辰。
暖阁里的地龙热气裹着硫磺味扑在殷睿脸上,他捻起一片闪着蓝光的碎渣,“北窑的松烟混着南方的海盐灰,温度差不够就敢用赤铁矿上色?“
“你懂什么!“赵明布满烫伤的手指突然抓住周瑶的腕子,透明纹路在他掌心泛出涟漪,“她手臂的纹路是活着的温度计,只要......“
周瑶甩开他的手后退三步,结晶化的右臂撞翻檀木架上的青瓷瓶。
细盐从她指缝簌簌而落,在倾倒的茶水表面凝成细小冰花。
殷睿俯身用银针挑起盐晶,针尖突然熔成水滴落在碎玻璃上,“看,你的盐晶能中和硼砂的脆性。“
“陈婉说你会把我炼成琉璃人偶。“周瑶扯下腰间冰裂纹香囊,盐粒凝成的龙须从她耳后探出,卷走香囊里飘出的朱砂粉,“今早我梳头时,铜镜里......“
李婉儿捧着雕花玻璃盏款步而来,金丝雀翎披帛扫过满地碎晶:“三皇子的作品总带着星芒似的蓝光,莫不是掺了龙脉矿的碎屑?“她指尖轻叩杯壁,琉璃盏突然映出周瑶手臂上流动的纹路。
殷睿袖中盐粒凝成的小龙窜上李婉儿肩头,龙尾扫过她发间珍珠步摇:“这是龙脉共鸣的印记,婉儿姑娘若想观赏......“话音未落,李婉儿袖中突然滑落半截密信,正巧被周瑶的盐晶龙须卷住。
信纸在暖阁热气里舒展,陈婉簪花小楷渗着诡异青绿:“......玻璃活性实验需宿主血脉为引,子时三刻将人引入西跨院熔炉......“殷睿突然扬手撒出盐粒,信纸上顿时浮现出腐蚀粉灼烧的焦痕。
“你故意让她接触淬过毒液的玻璃坯?“殷睿的盐晶小龙缠住周瑶手腕,龙牙咬破她指尖血珠。
血滴坠地时竟凝成冰蓝色盐粒,将满地碎玻璃染成晚霞色。
周瑶突然捏碎残余信纸,盐晶凝成的鳞片从脖颈漫上脸颊:“那你为何在她体内种下实验体印记?
今晨我去西市采买硝石,陈婉耳后的鳞片在阳光下......“
地窖方向突然传来闷响,赵明挂在颈间的测温玻璃盘发出蜂鸣。
他疯狂撕扯着烧焦的衣襟,赤铁矿粉从发梢簌簌而落:“戌时三刻!
熔炉温度要失衡了!“镶金边的玻璃盘突然映出地窖景象,幽蓝火苗正在青砖缝里蛇行。
殷睿袖中飞出盐粒凝成的锁链缠住门框,盐晶在高温中熔成液态,顺着门缝渗向地窖方向。
周瑶手臂纹路突然迸射蓝光,将试图靠近的李婉儿震退三步。
“取你一滴心头血。“殷睿的盐链突然缠住赵明手腕,暗红血珠顺着链身滚向地窖,“用赤铁矿粉做催化剂,加上你的......“
话未说完,赵明颈间的玻璃盘轰然炸裂。
他踉跄着撞翻博古架,怀中的测温试片在月光下泛起妖异紫光。
殷睿皱眉看着试片边缘蛛网状的裂痕,盐链尖端悄然凝结出龙爪形状,勾走了李婉儿鬓角将落未落的珍珠。
赵明颈间炸裂的玻璃碎片突然悬停在半空,折射出地窖涌上来的幽蓝火焰。
殷睿指尖沾着周瑶的血珠往碎玻璃上一抹,爆燃的蓝焰霎时凝成冰晶状藤蔓,顺着盐晶锁链往地窖倒灌。
“松烟配比要改!“赵明撕开烧焦的衣襟,胸前测温用的玻璃罗盘正泛起蛛网状血丝,“三成海盐灰混着......“
话音未落,周瑶手臂的透明纹路突然暴涨成水晶脉络,将窜出地窖口的蓝焰尽数吞没。
她踉跄着扶住熔炉边的玻璃镜,镜面瞬间映出千万道棱光,把暖阁照得如同白昼。
“别碰!“殷睿的盐链缠住李婉儿伸向镜面的手。
镜中陈永昌的幻影正从棱光里渗出,青灰色的手指穿透镜面抓住周瑶的水晶纹路:“龙脉宿主必须用赤铁矿......“
周瑶耳后的盐晶龙须突然刺穿镜面,将幻影钉在熔炉壁上。
殷睿胸口的金丝蟒纹突然泛起蓝光,与周瑶手臂的纹路交织成网,把即将溃散的幻影重新聚拢。
“原来你往琉璃盏里掺了龙脉矿粉。“殷睿的盐晶小龙突然钻进李婉儿的披帛,叼出半片染着青绿的碎瓷。
瓷片在蓝焰中翻转,显出与陈永昌幻影耳后如出一辙的鳞片状纹路。
李婉儿的珍珠步摇突然炸开,二十颗米粒大的珍珠滚进满地碎玻璃渣里。
她提着裙摆后退时,金丝雀翎披帛恰好拂过赵明怀里的实验日志,一抹青绿痕迹悄无声息地渗进皮质封面。
地窖传来瓷器爆裂声,周瑶的纹路突然裹住整个熔炉。
镜面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将陈永昌的幻影撕扯成缕缕青烟。
殷睿甩出三枚盐晶钉住正在消散的烟雾,结晶化的龙须从周瑶肩头探出,将烟雾凝成冰蓝色薄片。
“殿下!“禁军统领踹开院门时,正看见周瑶的纹路完全展开。
流动的水晶脉络与密室墙壁的龙形图腾严丝合缝,龙睛位置赫然嵌着李婉儿丢失的珍珠。
殷睿的盐链卷起最后一片蓝焰,火焰在他掌心凝成刻着陈氏族徽的琉璃片。
他余光瞥见李婉儿绣鞋边缘沾着的赤铁矿粉,那抹暗红正与她披帛上的青绿痕迹缓缓交融。
月光透过破碎的琉璃窗棂,将满地碎渣照成星图模样。
赵明哆嗦着捡起测温罗盘的残片,玻璃裂纹里竟映出西跨院熔炉的倒影——本该空置的炉膛深处,隐约有青鳞闪烁。